赵一粟把那份灵力竹简拿过来看,越看越是心惊。
这份情报一看就出自柳如意的手笔。
原来,柳如意的情报网是最早觉察到南大陆局势动荡的,在其他快报还盯着修仙界的鸡零狗碎、八卦消息的时候,柳如意已经带人赶到南大陆,想采集一手情报。
可她很快发现南大陆的战况不容乐观。
她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把生意的事放在后面,首先要考虑的是救人。战局瞬息万变,传出的消息越快越精准,就能让天行盟做出更好的决策,从而做到更少的牺牲。
于是柳如意带领手下义务承担了帮天行盟传递消息的任务,事实证明柳如意做得很好,她的速度竟比原本天行盟的情报网还要快上一倍。
出于职业习惯,柳如意并不会简单在灵力竹简上只写一两句话,她会把前因后果都记录下来,每新增一条重要消息,就在灵力竹简上做增改。
所以赵一粟拿到的这份竹简,可以看清整个南大陆局势变化的过程。
让她越看越心惊的正是事发的过程。
从南大陆结界异常,到破裂加剧……时间上竟跟她在幽冥界灵魂碎片苏醒的时间几乎完全吻合。
尤其是最近局势的急转直下,正跟赵一粟的神志被夺舍,在三途河大战鬼王的时间卡得完全一致。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巧合。
灵魂碎片的复苏,会让魔界的魔气旺盛,积蓄力量冲开结界……
赵一粟已然明白了许多,同时更加彻底打消了想用时光倒流,复活亡者的想法。
因为别人不知道时光倒流,但系统的灵魂碎片一定会知道,她想借机复活身边人,灵魂碎片却借机想控制她更多……她与系统早已环环相扣,又处处死结。
熔仙鼎、灵魂碎片、浑天瞳,事情正朝她最不愿意接受的坏方向一路坠落,或许这系统本就是魔魂衍化,更或许她就是魔魂本身。
“唔……!”
赵一粟忽然喷了一口血,心口传来的剧痛感让她单膝跪地,整个人弓成了一只虾,揪着自己的心口,额角青筋暴起。
这一幕把在场的众人全都吓一跳,江云尘当先冲上去,拍了一掌灵力在她身上。
但这对于赵一粟的情况完全无济于事。因为这是系统给赵一粟越界的惩罚。
傀儡,不该觉醒自己的意识。
可赵一粟偏不服输,偏不甘心,她眼睛浮上潮红,努力想在系统的惩罚下保持清醒——
凭什么?为什么要选择她?!
她赵一粟前世今生都不曾作恶,魔魂择宿主,怎么不找个恶贯满盈的人渣,偏要选她?!
她皮糙肉厚、百折不挠、被命运拍倒了数次还能站起来,难道这些品质不该得到一点点的善待,活该被魔魂的系统选中吗?!
天道总有不公,可这么多的不公,为何非要降给她一人……
赵一粟在剧痛与愤怒的念头下,神志出现不稳,体内的灵魂碎片立刻寻到空隙,开始隐约闪动起来,这让赵一粟瞳孔中的红色时隐时现,只因为她跪地垂着头,并未被别人发现。
唯有江云尘,对她太过熟悉,第一时间意识到赵一粟的神识处在极度危险的边缘,他当即用神识抽打了一下她的神识,刺痛感让赵一粟猛然惊醒,背后一身冷汗,眼里也恢复了清明。
顾千凝:“你在幽冥界受了重伤?”
赵一粟:“我、没事。”
她让灵力运行一个小周天,缓了缓呼吸,说:“我们在幽冥界遭到了鬼王和计滕的同时追杀,好在他们双方也并未达成合作,三方混战中我们侥幸保下一条命,只是钱掌事和狂沙真人已经陨落,听溪真人又身受重伤……”
她说到这里神色暗淡了许多:“我们想尽快回伏羲山,送钱掌事入土为安。”
这话听起来,不太像是赵一粟杀了鬼王和计滕,倒像是鬼王与计滕互杀,加上赵一粟的脸色实在难看,在场的人都没有多问。
顾千凝:“那我们就长话短说,任景华,天行盟下一步是什么计划?”
任景华:“这附近动乱还没停止,平俊华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之后他会带三支诛魔小队留下来协助岁寒宫。现在南大陆的情况更加紧急,我要先回天行盟调整部署,组队去南大陆。”
赵一粟:“我也去。”
任景华:“可你的伤……”
赵一粟:“我没事,能帮上一点算一点。我先同你一起去烟云州,到那里我有一些事要办,然后我送钱掌事的尸骨回伏羲山,再直接去南大陆与你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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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结束,他们几乎没有多留,只在八方城采买了一些丹药滋补,就一起乘坐梭行舟出发了。
从前旧友相聚,总要小酌两杯,比试几下,可如今所有人都没了那份闲情逸致,匆匆见面又匆匆分开,修上六品成为高修之后,他们每个人只感受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穿行在云海之上,任景华颇有感慨:“凡人仰慕修仙者,觉得修士不用为柴米油盐所扰;低修又仰慕高修,觉得高修所向披靡,受人敬仰;高修渴望飞升,向往神仙洒脱,睥睨万物……可如此想下去,又觉得神仙可能也无趣,或许神仙也羡慕凡人可以不用担这天下太平、六界兴亡的责任,只管好自己的开门七件事呢。”
这番话说得江云尘和赵一粟都很感同身受。
赵一粟盘膝坐在烟云州上,她和江云尘已经晋升七品,但有莲心作为遮掩,大家都还不知道。
江云尘在主导晋升过程的时候非常谨慎,让赵一粟的灵力在晋升完后只留存了一点点,而避免她出现极度干渴的情况。
目前赵一粟的灵力仓储存仅有2%,并未达到5%的安全线,可她的灵海也是破的,反正无法储存灵力,赵一粟反而很坦然。
在梭行舟上无法修炼,江云尘就拿出了一个东西给她。
“这是谢云招留下的东西。”
谢云招跳下三途河时,八方仙衣浮水而出,裹缠了住了什么东西,江云尘便随手捞了上来。
八方仙衣已经破烂不堪,彻底损毁,但里面的东西尚且完好。
赵一粟将那东西捡起来看,见是一个银镯,凡间孩子满月时常戴的那种很普通的款式。镯子被三途河水腐蚀过,有些发黑,镯子里面隐约能辨认出三个字:左淳升。
赵一粟:“她的孩子姓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