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安说完那句话后就彻底昏厥,双眼中有鲜血不断溢出。
竟似乎瞎了。
徐蝼一脸懵逼地看着陈知安,又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柳如烟,抗着轮椅疯狂向外跑去。
随着她动身。
青楼暗处一道道人影飞快掠出:“徐道长,楼主怎么了?”
“徐道长,你要带老板去什么地方?”
“混蛋,放下陈留王!”
“该死的,你要把他弄死了!”
有修士着急地朝徐蝼叫喊,紧接着整个逐鹿原都变得躁动起来,想要出手拦截徐蝼,却又害怕一不小心把陈知安给伤到了。
如今逐鹿原上谁不知道陈知安因为登天擂鼓伤及了大道根本,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半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彻底身死道消,他们哪里敢动。
只好就这么堵着。
徐蝼的身份先是道门弟子,然后才是青楼中人。
在大荒修士眼中,她并不值得信任。
徐蝼看着越来越多的大荒修行者,眼底也渐渐变得烦躁起来:“老板要回大荒,你们堵在这里,是要他死不瞑目吗?”
此言一出。
人群倏然一静。
片刻后,一个站在徐蝼身前的青云门弟子缓缓让开道路。
“我们送他...”
“好!”
徐蝼点点头,扛着陈知安继续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整个逐鹿原闻风而动,乌泱泱一群人跟在徐蝼身后,近乎大半的修士都跟了过来,其中甚至有好几个大宗师。
他们隐藏在人群中,洞天铺开小心翼翼地观察四野,生怕从哪个逼仄夹缝中射来一支冷箭,把陈知安狙杀在逐鹿原。
陈知安修为不高、品德也算不得高尚。
甚至此间许多人曾和他还是互递刀剑的敌人。
可不管如何。
是他杀穿虚神境战场,杀死皇甫明镜,杀死屠苏,救下无数大荒虚神修士,也是他打碎通玄战场,杀了姬无道,为死在风雪中的大荒修士复了仇。
也是他逐鹿天下开启后登天擂鼓,自废修为、归还天地气运,给荒古大帝锚定了坐标,为这大荒留下了一线生机。
如今还活着的大荒修士,都得承他的情。
陈知安可以死,却不能死在逐鹿天下,至少不能死在他们眼前。
因为这个骨瘦形销满头白发的年轻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代表了大荒,代表大荒最后还没有屈服的那根脊梁,这一点,强如准帝的陈二牛和屠卬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
“陈知安要离开逐鹿天下了!”
距逐鹿原三千丈外,当初那条横戈的卧龙如今已经彻底变成一条死龙,道则散开,血肉枯朽,真正化成了一座延绵大山。
此时那大山之巅,元归负手而立,看着逐鹿原上乌泱泱的人群缓缓道:“来时悄无声息,去时万人相送,陈知安如果就此死去,倒也不算白来这世间走一遭,也免了日后痛苦。”
“少帝,您不出手?”
元归身旁,猎魔军统领皇甫龙目光低垂,眼底杀机涌动,低声道:“据说那两位被逐鹿天下所不容,重伤未归,大荒圣人死绝,大宗师寥寥无几,您此时若出手,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势力定也会忍不住跳出来,陈知安必死。
届时您便是数座天下真正意义的年轻一代第一人,甚至逐鹿天下神庭也将为您彻底打开大门。”
“本座还没有沦落到向废人出手的地步。”
元归忽然回头看了皇甫龙一眼,冷漠道:“你知为何当初世人都说本座是先天九帝元帝神子,可帝君依旧对本座信任有加,甚至将明夭许配给本座吗?”
皇甫龙脸色微变,低声道:“大概是因为帝君知道那是谣言,先天九帝中哪有元帝...”
“不是谣言!”
元归冷漠道:‘先天九帝中,原本是有元帝的,祂是最先出生的先天神魔,其后才是神帝,可后来祂陨落了,因为祂执掌天地元气,堵了后来人的路,杀了祂之后才有‘女帝’补缺,而本座,就是元帝后裔!”
“这...”
皇甫龙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一来是震惊于元归的恐怖来历,二来是惊恐于元归为何要向他说这个秘密?
“本座给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宣扬本座的血统古老高贵,因为在本座眼里,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元归手掌缓缓轻轻放在皇甫龙头顶,重瞳中散发着幽幽寒光,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本座只是要你知道,本帝连元帝神子的身份都不在乎,又岂会在意神庭大门为不为我打开?”
“我人族先贤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一代又一代人舍生忘死,点燃薪火,最终将神魔万族埋葬,屹立天下之巅,靠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血脉和神体,而是那不甘屈服的傲骨铮铮。”’
“末将明白!”
皇甫龙冷汗长流,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不,你不明白。”
元归缓缓叹息道:“如果你明白,就不会跪在林青禾那婊子面前,更不会选择接受那所谓的帝血,成为回归的看门狗,更不会试图把本座当成你手中的刀!”
话落。
元归手掌落下,皇甫龙肉身哗啦啦碎成一地。
一道阴神想要远遁而去,却见两道幽光从元归眼中射出,那远遁的阴神瞬间犹如陷入泥沼中,下一刻便被化成了虚无,彻底灰飞烟灭。
杀死皇甫龙后。
元归又将目光落向远处一座山巅。
此时那山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负手而立,遥遥看着逐鹿原,身上没有半点元气波动,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元归重瞳中却露出了几分凝重。
因为在他眼中,这少年竟散发着万千霞光,异象纷呈,气度非凡,宛若一尊少年大帝。
好似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少年回过头来,看着他矜持笑道:“逐鹿天下姬无敌,见过元归道兄!”
“姬无道,你果然没死...”
白衣少年矜持笑道:“姬无道已经死了,姬无敌却活了过来。”
“在本座眼里,你们都一样。”
元归重瞳中幽光缓缓敛去,沉默片刻后忽然道:“你要杀陈知安?”
白衣少年点头道:“在下前来,原本的确是为了送他一程,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他道种枯萎,肉身破碎,阴神衰竭,这世上最严重的伤都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怕是很难捱过这个倒春寒!”
“不过,我还是要杀。”
白衣少年矜持笑道:“像陈知安那样的人,只有死了才能真正的老实。”
谈笑间白衣少年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
然而下一刻。
他又忽然回到了原地,身上染上一缕惨白色火焰,神色惊讶地看着虚无处。
元归也忽然将目光看过去。
只见那虚无间一柄柄黝黑长剑凭空浮现。
紧接着一个背负木剑的布衣青年走上另一座山头,目光扫过元归和白衣少年:“我来接知安,越过这座山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