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苍沉默半晌道:“大哥,你想做这一个完成统一大业的伟人?”耶律洪基道:“统一大业,当于我们这一代人内解决,不宜推至下一代。”
周苍摇头轻叹,耶律洪基缺少雄才伟略,又狩猎丧志,沉迷女色,怎可能有这样的雄心,当是耶律重元对他洗脑迷惑,只可惜自己仍蒙在鼓里而不知,对慢慢逼近的危险毫无察觉。
周苍旁敲侧击,把耶律重元父子的野心说道出来,耶律洪基却不以为意,一会说他疑心太重,一会说他挑拨离间,不利于团结,周苍虽说得口水都干了,耶律洪基仍是左耳进右耳出,毫不上心。
经过这一番交谈,虽未能引起耶律洪基对其叔叔的警戒,却可确定性情率直的耶律洪基决非箫乐惨案的幕凶,箫冰冰要报父母之仇,得要另探真凶。
交谈完毕,周苍欲要告辞,闷极无聊的辽东三英闯将进来,硬拉着他去喝酒,周苍拗不过,只好陪他们喝了一场天昏地暗的酒。
这一醉不知过了多久,周苍迷迷糊糊之中听得有人在叫他:“周公子,醒醒,快醒醒。”叫得几声,周苍一扎而醒,睁开眼,面前站着的是皇后箫观音的贴身丫鬟,只听她道:“周公子,箫姑娘被皇上派飞虎军抓了回来啦!”周苍大吃一惊,醉意全消,跳起来问:“真的吗,箫姑娘她在那?”
丫鬟道:“箫姑娘她们在迎圣大殿上,公子你快去看看。”
周苍不等她说完,已然跃下床,飞快往迎圣殿奔去。
大殿上,箫冰冰与箫牵二人被五花大绑。
周苍一进门就叫道:“冰冰,表姐,你们没事吧?”
箫范两人横了他一眼,都没有说话,周苍看她俩衣衫整齐没有沾血,一颗心终得定下来,对龙椅上的耶律洪基道:“大哥,这是一场误会,请你立即放了箫姑娘和她表姐。”
耶律洪基道:“周兄弟你怎么来了?箫姑娘对我的误会刺杀,本王宽宏大量可以不计较,现下真相大白,我和她之间再无深仇大恨,纳妃之举可继续进行。”周苍道:“可是大哥,箫姑娘她……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啊。”
“胡闹!”耶律洪基一拍扶手,“周苍,你真的要跟大哥抢女人吗?”
周苍道:“大哥,小弟不是要与你抢女人,只不过冰冰实是我最深爱的女人,没有了她,我无法活下去。”
耶律洪基道:“周苍,兄弟手足,妻子衣服,别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咱们兄弟之间的情谊,你要女人,在我皇宫百千佳丽中挑选即可,你看上那个要那个,一个不够,挑两个,两个不够,挑够三个,挑多少都可以,大哥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周苍摇头道:“大哥,谢谢你的慷慨,箫姑娘是我一生至爱,没有人可以替代。”箫冰冰本一脸怒容,听得周苍斩钉截铁的说话,禁不住喜上眉梢,看向周苍的眼光也温柔了许多。
耶律洪基怒道:“周苍,箫贵妃落在我手中,怎么处置我说了算,大哥已给你备好台阶,给足你脸子,你为什么不懂珍惜?”这句话似劝诫,实足充满威胁之意。
周苍道:“耶律大哥,你不要逼我。”
耶律洪基大怒:“放肆!周苍,你这是要反了吗?”
周苍道:“耶律大哥,要反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希望你擦亮眼睛。”
耶律洪基气得全身微微发抖,心中已生出杀意,手握扶手,便要命令兵士涌上,便随即转念:“此人武功厉害,倘若抓不住他,势必为他所害。何况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又和我有结义之情,今日一言不合,便杀兄弟,究竟于恩义有亏。”当下长叹一声,放松了手,说道:“周苍,何必为一个女子伤了咱们兄弟之情,你退下罢,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便是。”
周苍走上一步道:“耶律大哥,你身为一国之君,不应与民争利,更不该抢兄弟的妻子,你皇宫佳丽三千,若雨露皆沾,一辈子也享之不尽,为何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放一放手以挽救我们兄弟间的情谊?”
耶律洪基一听,不由得勃然大怒,叫道:“反了,反了!你还当我是皇帝么?”略一思索,叫道:“唤御营指挥来!”片刻间御营都指挥来到身前。耶律洪基道:“你率领兵马入宫,守住宫门。”又下旨:“传令紧闭城门,任谁也不许出入。”
周苍脸色生变,当机立断,抢至箫冰冰身前出手快如闪电,把四名军士打倒在地,夺过一柄单刀,连劈四下,将箫冰冰与箫牵身上缚绳尽数斩断,绳断而未伤衣。
耶律洪基叫道:“反了,反了,快捉下他们,别让他们逃走!”
范箫二人一得自由,立即抢过兵刃,对冲将过来的兵士一阵砍削,逼得他们不能近身。周苍叫道:“耶律大哥,你得分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别干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耶律洪基怒发冲冠那里听得进去,大声传令指挥。
箫冰冰叱道:“先杀了狗皇帝!”
周苍连忙拉着她的手道:“他不是你的仇人,千万别鲁莽。再者,杀了他,可就中了耶律重元的奸计。”箫冰冰问:“耶律重元?什么奸计?”
飞虎、飞熊、飞豹三营将士如潮水一般涌进大殿,有人大叫保护大王,有人大叫抓逆贼,骤眼看上去一片混乱,但各营士兵分工明确,阵形整齐,片刻之间,保护皇帝是一批人,围攻周苍三人又是一批人。
周苍眼见情势危急,叫道:“先出去再说,跟我来。”踢开逼近的卫士,冲向门口。耶律洪基接连两次中计,军中精英都调集于宫中护卫,此时正派上用场,宫中大内高手连同官兵将大殿内外围得密密匝匝,水泄不通,三人打倒几个,涌上来一片,打倒一片,涌上来一群,绵绵不绝。
耶律洪基叫道:“周兄弟,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而兄弟翻脸,快停手,哥哥不想你走上绝路!”周苍虽然冲不出去,面对众官兵却仍显得从容,回道:“大哥,冰冰是我一生所爱,没有了她,这一生就算活到百岁,那也是白活。”
耶律洪基叫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哥哥。耶律将军,拿不下他们,你的脑袋掉定了。”护卫军头子耶律乙辛听闻,更加卖力大声吆喝指挥。
宫中守卫的都是契丹人最训练有素的士兵,若不是殿中狭窄容不下太多人,周苍三人武功高强,也早被战场上的铁甲洪流碾压
大刀长枪轮番攻击下,三人越战越处下风,箫冰冰双腿一弹,跃上栋梁,叫道:“跟我从殿顶走。”说完纵身而上,上了更高一层。周苍与箫牵随后跳上。
宫中武艺高强的御营亲兵跟在他们身后,跃上了栋梁追杀,周苍吆喝连声,将立足未稳的他们一个个踢斩下去。
迎圣大殿高达三层,重檐庑殿顶,参照中原皇宫而建,是皇宫内最高大雄伟的建筑,三人轻功都不弱,跳上第二层破瓦而出,甫出瓦面,只听得嗖嗖声响,迎面三支劲箭射来,各攻一人。
大殿外已围满近万兵士,全是契丹军中最精锐的兵士,飞虎、飞豹、飞熊、御兵四营铁戟钢矛,精光闪闪,近半士兵手执强弓利箭,若不是担心伤到皇上的新贵妃,万箭齐发,三人便本领再高,也要变成箭猪。
三人居高临下,一见这等阵势,吓得脸色苍白,立即跃上庑殿顶。
最近的建筑离迎圣殿有十多丈远,三人被困在殿顶孤岛上,一筹莫展。
这里是迎圣大殿的最高处,围在大殿四周的士兵看不到瓦背顶上的他们,欲想发箭射击,须得远离,但距离远了,弓箭威力稍稍减弱。凭他三人的武功,应付从千难万难。
耶律洪基走到大殿外,抬头叫道:“周兄弟,快下来吧,哥哥不跟你计较。”周苍道:“谢谢哥哥如此看重咱们之间的情谊,只是箫姑娘与我情比金坚,立誓永远不分开。”耶律洪基见其累劝不听,心头那把火再也压抑不下,喝道:“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射死他们!”耶律乙辛问:“陛下,箫贵妃怎么办?”耶律洪基道:“一并射死。”耶律乙辛道:“是!放箭!”
命令一下,四周围困的士兵立即发箭,顿时无数箭矢飞向三人。
面对四面八方射来密密麻麻的箭矢,周苍三人挥动兵刃,又闪又击,将射近的箭矢击落,相当部分射空的箭矢越过殿顶,落到另一边去,扎到一部分往后退,一部份往殿内涌,避免被流箭射中。
这样密密麻麻的箭矢,那能挡得多久,周苍当机立断,发力踩穿瓦面踩出一个大窟隆,叫道:“进殿!”箫冰冰与箫牵早已难支,当即跳入,落在正中主柱的椽子上。殿内士兵见状,大叫着往上射箭,嗤嗤嗤声音响起,一支支箭自地面射来,好在殿内空间窄少,物件繁杂,三人相互掩护,躲在殿顶拐角弓箭射不到的地方,有兵士大胆攻上,全让周苍发甩手箭击落,大叫着摔下地面,成为一堆堆肉泥。
如此契丹士兵攻不上来,周苍他们逃不出去,局面一时僵持。
耶律乙辛叫道:“周兄弟,你们能躲到什么时候,快快下来,大家还是好兄弟好朋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箫牵破口大骂道:“耶律乙辛放你娘的狗屁,有本事就上来,瞧我不把你的脑袋割下来。”
耶律乙辛大怒回骂,骂的是契丹语。
耶律洪基走进大殿叫道:“箫贵妃,你下来,我答应不伤害你的朋友。周兄弟,到这时候了,怎还要负隅顽抗?”
周苍不管他,握着箫冰冰的手问:“冰冰,你后不后悔?”箫冰冰道:“和你死在一起,我不后悔,只可惜未能杀了这个狗皇帝。”
周苍摇头道:“耶律洪基不是你杀父仇人。”
“我的仇人是谁?”
“现在还不知道,冰冰,你记忆当中,有没有耶律重元这个人?”
箫冰冰在纷杂环境之中低目沉思,摇摇头道:“那时我太小了,留下的记忆很少很模糊,若不是碰上表姐,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辽国人,怎么了?”
周苍道:“那重元是皇上的叔叔,很有可能是杀害你全家的幕后真凶。”
箫冰冰脸色凄苦,道:“知道凶手是谁又怎么样,咱们都要死在这儿,这个仇,永远都无法报。”
箫牵回头道:“耶律重元我认识,当时他在国舅府作客,曾悄声对箫惠说太子耶律洪基极有可能是凶手,真料不到他这人城府这么深,竟然嫁祸于人,可恨当时我不知道,否则定会冲出去要了他的狗命。”
箫冰冰道:“表姐,你那时尚未开始练武功,冲出去也是白白送命。”
箫牵点点头,问周苍:“你认为他是凶手,有什么证据?”
周苍道:“证据我没有,我只是推测,耶律重元城府深,野心大,他早就想当皇帝了,这次南征,不就是为建功立业好为以后当皇帝打好基础么?箫叔叔是皇上最得力的贤臣,耶律重元拉拢不成,恐怕已早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抓到了他与太子不和机会,就立即下手杀害并且嫁祸于太子,此计不可谓不毒辣。”
箫牵道:“你也不是胡乱推测,姨丈与身为南院大王同在南京的耶律重元确实是不对付,我曾听姨妈说,两人路上碰头从不打招呼,从来是姨丈退避,耶律重元昂首先行,不可能因这一点小小不和,便使重元动了杀机。”
“不和是小事,真正动机是铲除异己并栽脏嫁祸。”周苍道。
箫冰冰道:“表姐,苍哥,凭此也还不能确定他是幕后之人哪。”
周苍点头道:“说得不错,要查清他是不……”
说到这里,有两名士兵爬上阁楼,周苍手一甩,两支接来的箭矢电闪飞出,将两人钉上,啊啊两声惨叫,两名士兵滚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