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敌人的深谋远虑远超你认知

周苍、箫冰冰两人怎会出现在这儿?原来他俩在半山道上听宋二虾说书,目睹前后一切情由,随即跟在他身后来到悬空寺,于太乙殿外听琴声铮铮,一柄柄由古筝音韵形成的小刀从殿内破木而出,伤了殿外游览十余人。周苍深谙音律之道,从筝音中听出拨弄筝弦之人内力深不可测,自知若贸然闯入殿,不但帮不了宋二虾,反而会惹上杀身这祸,因乐理而生的筝刀还须由乐理破,当即向一名游客借了支竹箫,吹奏起来,以箫声来破筝刀。

音发筝刀,弹奏时务必全神贯注,周苍箫声中虽不带内力,但他洞箫吹奏技巧归属天下第一流,每一段箫声都切中《高山流水》的转折起伏处,使之无法连贯,到未更是越俎代庖,引领令狐藏弹拨焦尾筝的节奏,致收发弗如,内息混浊。

周苍吹奏洞箫倾注的是情感,令狐藏弹奏古筝用的是真气,箫音筝声交战,单纯刚正筝声更易被倾注了感情的箫音牵引,因此最终是毫无内力的周苍,以一支洞箫战胜近年来在江湖上大出风头的“杀人令”令狐藏。

宋二虾眼见二师兄轻功高明如斯,满脸震惊之色,心中更想适才他施展的恒山第一绝技筝刀威力无穷,若不是有人相帮,自己早被逼落悬崖!呆立片刻,回身走到走到周苍与箫冰冰两人身前,抱拳道:“恒山宋二虾,深承两位活命出手相救之恩!”说完深深一揖。

周苍连忙还礼说道:“宋先生不必挂牵,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再平常不过。”

“敢问二位恩人高姓大名及出处?”

周苍正想报出姓名来历,箫冰冰抢先说道:“宋先生,这位是福建武夷山百虎门的新任掌门周苍,小女子是化仙派弟子箫冰冰。”

武夷山与恒山一南一北,相距数千里,宋二虾常年在北国隐居活动,于南方武林的事迹听闻甚少,瞧见面前的年青人顶多二十三四岁,竟然是武夷山百虎门的掌门,神色话语中信疑参半。

周苍本想悄悄潜入恒山见灵谷,但眼下已泄露了行藏,须得尽快离开悬空寺,说了几句话便向宋二虾告辞引退,宋二虾瞧出二人行色匆匆,当有要务在身,便道:“周掌门,箫姑娘,二位救老朽一命,老朽还未来得及感谢你们便要走,这怎么行,眼下天色已晚,有什么要紧事也不差一时,请先到敝处奉茶,明日再走不迟。”箫冰冰看了一眼周苍,沉吟道:“打扰宋先生清静,只怕不方便。”

宋二虾道:“箫姑娘怎么说这话,若不是二位出手相助,老朽这时已变成一堆肉泥,敝处离这儿不远,二位请跟我来。”说完在前领路。

宋二虾带着两人越过悬空寺继续往上攀登,山径逐渐陡峭,几无落脚之处,幸好两人都是练武之人,若是普通樵夫山客,绝不可能行走在结满冰棱的绝壁之上。越往高处行走,山崖已无道可开,脚下变成凿崖插木的悬空栈道。

在绝壁上兜兜转转不知多少个弯,一路往上,经过一片碎石坡,终于来到一座万仞险峰上,险峰面西北而立,直插云端,峰顶下有一片狭窄缓坡,斜坡临崖,崖壁上刻着“舍身崖“三个大字。斜坡上共有楼阁前后二座,皆高三层,凌虚数百丈,相距离五十步,二楼之间,联以一线石径。

前阁名为“舍身阁”,其中有人见得宋二虾,连忙迎出来,宋二虾客气几句,迳和周苍、箫冰冰来到石径桥之上。石径桥阔仅数尺,若是常人登临,放眼四周皆空,云生足底,有如身处天上,伸手即可摘星,瞧下望去难免心摇神晃,脚软手颤,但三人皆是武林好手,临此胜境,胸襟大畅。

周苍和箫冰冰向北望去,于淡淡云雾中隐隐见到城廓出没,城后双峰对峙,一道开于其中,渺渺茫茫,形势极是雄峻。

周苍临如此胜境,胸襟大阔,叹道:“古人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里的形势,确是如此。”

三人来到后阁“百灵阁”坐下,即有仆人送上茶水点心。周箫二人惊叹于此处建筑巧夺天工,气势雄浑大气,比山脚下的悬空寺有过之而无及,修建难度更是大了数十倍。

周苍道:“宋先生,于此绝壁上修这两座阁楼,可花费你无数精力罢。”宋二虾呵呵笑道:“此阁非我修建,乃我一好友杰作,我不过是借花敬佛罢了哈哈。周掌门,箫姑娘,你俩可知这瓦石砖柱如何运到此处?”箫冰冰抬头四望,道:“来路上连我等学武之人也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摔了下去,普通工匠、木匠、泥水匠绝不可能走这路达此,宋先生,他们是不是将建筑材料从斜坡峰顶垂下来?”说完指了指崖上。

宋二虾赞道:“箫姑娘冰雪聪明,一猜便中。这里的一砖一瓦,一石一木,皆是从山南运上崖顶,再从崖顶垂降下来,建这两座阁楼,工程十分巨大,花费先不说,单就是时间便用去十年光阴,此间主人本来还想在此建一座园林,如今看这修建难度再没那雄心壮志,打了退堂鼓。”

周苍乍舌道:“十年,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

宋二虾道:“对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生与死,挨得很近。”

箫冰冰喝了一口清茶,凭栏远眺,突然发问:“阁楼的主人呢,怎不请他出来相见?”

宋二虾道:“阁楼的主人姓冯,老朽十数日前来时,冯先生彼时已外出,不知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冯先生最喜侠肝义胆的少年俊杰,若无缘结识你俩,必会后悔不已。”

周苍道:“宋先生过奖了,适才我在殿外听你二师兄说,宋先生乃父为不愿对别人家宝芨施予强抢豪夺占为已有,引起众师侄不满,这才遭阴谋背叛。宋老前辈为人高义清正,宋先生想必也一定是个铁骨铮铮、义薄云天的好汉。”

宋二虾哈哈一笑:“周掌门给老头儿头顶上戴了一顶高帽,我活了五十多个年头,头一回有人这么称赞我,老实说,宋老儿活了一辈子,虽然未做过亏心事,但拿得出手的好事也没做过几件,铁骨铮铮、义薄云天的称号,无论如何也安不到我的头上。”

箫冰冰道:“宋先生,人在江湖,谁人没有几条性命在手,武功高强如你之人,敢说没做过亏心事的人能有几个呢?”周苍接口道:“不错,身有过人能力而没肆意妄为,戒嗔慎怒,确实不易做到,这比随兴致而来做几件大好事难得多了。”

诸如武功高强的令狐藏,取旁人生命易如反掌,武林中少有人能敌,官府更管不了。在他眼中,杀一个人,跟踩死地下一只蝼蚁没有什么区别时,不将别人性命瞧在眼里,滥杀便不可避免。箫冰冰与周苍称赞宋二虾克守良心为人行事,实在千难万难,绝无奉承之意。

三人互相吹棒一会,渐渐转到太乙殿的战斗上,周苍问起恒山第一绝技“筝刀”,宋二虾毫无隐瞒,将“筝刀”的来历娓娓道来,原来恒山派创派师祖西门菊拜“刀仙”六韵道人为师,六韵道人既有“刀仙”的称号,刀法自然了得,他晚年时候迷上音乐,寻思着创造一门音乐与钢刀合碧的功夫,经过若干岁月冥思苦想,最终创出了可以杀人的音律:筝刀。它以筝为本、以气为载体、以刀为形,杀人于百步外,只因修炼这门绝技需要在音乐上有非常高深的造诣,因而六韵道人的所有弟子当中,只有精通琴棋书画的三弟子西门菊得到传授,后来西门菊自创恒山派,自其而下,历经四任掌门,终于由第四代弟子令狐藏修炼成功。

宋二虾又道,恒山第四代弟子当中,以二师兄令狐藏及他最有音乐天赋,同在薛山岳座下为徒时,师父指定他二人修炼“筝刀”,但因两人内力修为不够,始终未能成事,没想恒山派得到汴梁周家的“屠龙诀”之后,大师兄潘东海、二师兄令狐藏的功力突飞猛进,令狐藏更借此修习成“筝刀”,委实了不起。

箫冰冰见他们数次提起“屠龙诀”,便顺口问了一下那是什么武功来的,宋二虾沉默好久,最后长长叹一口气,说道这本来是他们恒山派最高秘密,绝不外传,违者当斩,但自十八年前五位师兄阴谋反叛,宋氏一家被他们满门虐杀并逐出师门,他早已是心灰意冷,便将本派秘密为外人道也无所畏惧。

原来六韵道人临终前,西门菊的两位师兄,大师兄张恨水,二师兄海洲,为了师门最要紧武功宝芨“屠龙诀”而产生争执冲突,最终屠龙诀被一撕为二,上半本由大师兄张恨水保管,下本由二师兄海洲保管,三师弟西门菊及其它师弟则两手空空,他们武功较两位师兄差了许多,没敢有染指“屠龙诀”的想法。“屠龙诀”包含两部分,一部份是屠龙刀法,一部份是屠龙内功心法。西门菊入门较晚,只学了些内功心法的皮毛,刀法甚至还未接触,师父便驾鹤西去,但就屠龙心法的一点皮毛,已然令他弹奏出武学中无以伦比的“筝刀”,由此可想屠龙心法的厉害。

因为西门菊只学了屠龙心法的皮毛,无法归纳总结系统传授给弟子,故自其仙逝后,恒山派虽有屠龙内功心法的一些基本口诀,却是越练越歪越练越薄,势力日渐式微,为此经常受周围门派欺侮压迫,说起来就是长长一部血泪史,因而当恒山派潘东海、令狐藏这一辈人壮大起来后,即对曾经欺压过他们的门派肆意屠戮一雪前恨。

言归正传,恒山派后人受的欺压愈多,对获得屠龙心法的渴望便愈强,他们一代又一代的四处打探,从不间断,到了薛山岳这一辈人时,终于打探到屠龙心法被汴京周扬所得(周扬即周中檀周方达兄弟的父亲,恒山派的人并不知道周家其实是海洲的后人)。周扬武功高强,在京为官,门人众多,又两个儿子年少虎猛。薛山岳自忖敌不过,未敢轻举妄动,深思熟虑后采取联姻套近乎的办法,首先安排徒弟“恒山之花”曾仙雀嫁以周方达为妻(曾仙雀自己并不知情),伺机打探周家的秘密,而后借周家之势再安排曾仙雀的弟弟曾远彭进宫当待卫。

薛山岳与世长辞后,师弟宋定愕接任恒山派掌门,他没遵循师兄遗愿,停止巧取豪夺周扬所藏“屠龙诀”,引起众多师侄与师弟不满,不到半年时间见灵谷内就发生“桃花变”,薛山岳的五名大弟子与另外几位师叔联合起来,在恒山桃花开得最盛之时节发动“门变”,把时任恒山掌门的宋定愕一家控制起来,威迫他继承薛山岳遗志,不料宋定愕宁死不屈,以潘东海为首的一帮人便将他们囚禁起来,而后宋定愕携家人逃下恒山,潘东海生怕师叔将屠龙心法的秘密外传,便派人追杀,最终宋氏一门十六口人,十五口人被杀,只余宋二虾一根独苗。

宋二虾的叙述到此为止,至于后来潘东海如何劫夺了周家的屠龙诀,他并不知情。

周苍在此之前,对家传“屠龙诀”已有不少认识,此时再听宋二虾一番讲述,了解得更加多了,心下寻思:“我家祖藏的屠龙诀,原来源自于刀仙六韵道人,可为什么我家祖先不练,只是当宝贝供奉起来?爹爹与二叔更是奇怪,干脆连其来历名称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箫冰冰问宋二虾怎那么大胆敢于恒山现身,宋二虾解释道,一来恒山是他自小生长的地方,对其有着很深的情怀,二来他好友冯先生在此地修建了云宫,他受邀不过前来小住,顺道缅怀师祖先人。时隔多年重临北岳,未料得冯先生外出,他无聊之中寻思些乐子打发时光,便稍稍易容改装,扮成说书先生在悬空寺上讲故道传,宣传恒山派的奸恶,不料仍被恒山派的人发现,引来“杀人令”令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