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奔,回至禁军驻扎的营房,找着箫冰冰相徇,才知父母还没有回来,箫冰冰怒气早散去,问明事情缘由,道:“伯父伯母以及三妹得了自由,该第一时间回军营才对,难道路上出了意外?”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周苍脑海中盘旋,难道爹娘及三妹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会不会是被二叔的人盯上了?他一直想不明白,二叔为什么要谋害亲大哥,难道就为了他和二娘的奸情,抑或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又想,弟妹和二叔虽然都想置我于死地,也虽然狼狈为奸,但似乎各自目的并不相同,并且弟妹似乎没有参与进二叔谋杀爹爹的奸谋之中,甚至是不知情。
龙铁锚了解事情经过,立即派出亲兵在城外四处搜寻打探,直到华灯初上,依然没有消息传回,周苍觉得有必要回府探一探,当下换了衣服,与箫冰冰一块儿回周府,这次回家,他依然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入,守门的人见得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呼一口齐声叫道:“大少爷!”
周苍点点头问:“我二叔在家吗?”一名弟子道:“回少爷,师父下午外出未归。”
“二叔去那儿了?”
“回少爷,我们不知道。”
周苍在府内找了一遍,没见爹娘及三妹踪影,二人边走边聊,箫冰冰道:“假设伯父父母当真落入你二叔手中,换作你是二叔,会不会带回府内关押?”周苍道:“不会。”箫冰冰道:“那就是了,你回家里找,纯属多余。”
“那也未必,二叔不在家,二婶却在,我们可以去问问她二叔去了那儿。”
“你觉得你二婶会说吗,你瞧前几日她的神情,明显站在丈夫一边。”
“说不定我有办法令她开口。”
“你有什么办法?硬来?恐怕不合适也没什么用。”
“呵呵,侄儿那能做逼迫婶婶的事,我之所以没有跟二叔算账,一来家丑不可外扬,二来自己始终是晚辈,该怎么处置,还是需要将来爹爹作主。”
月光下,箫冰冰抬头见得前面有一座小花园,月牙门上写了“芸园”二字,道:“这座小花园,是你建的?”周苍问:“冰冰,你怎么知道的?”箫冰冰指着“芸园”二字:“还用问吗?”周苍道:“等此间事一了,我便把芸园改成冰园。”
两人走进园子里,箫冰冰道:“我才不要呢。”周苍道:“那你要什么?”箫冰冰坐下,抬头望着他:“傻苍,如果你某一天负了我,以后就别想再见到我。”
周苍搂着她的肩:“傻瓜,我怎么可能会负你,这个你就一百个放心罢。”箫冰冰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之意:“你是个无良浪子,到处留情,见一个爱一个,跟着你,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见一个爱一个,太冤枉了,这那有的事?”周苍颇觉意外。
“还说没有,前有敏儿,后有丁秋芸和赵芙公主,再有吐蕃大喇嘛的徒弟丁娇,最后那个什么郭姑娘,算上岳曼婷那小妮子,数得出来的已有六个,我不知道的还不知有多少个,可有冤枉你吗?”
周苍心中暗叫不妙你连郭姑娘也给记住了,脸上装出一副正经模样道:“敏儿就不说了,她已到天国享福,丁小姐负心抛弃我,还想杀了我眼不见心不烦,我们俩关系已成水火,你怎还担心她?”箫冰冰道:“我不是担心她,只是你总是犹犹豫豫做事不够干净利落,以拖应对,让人误解,不知你心里到底想什么。”
周苍拍拍胸膛:“你说得对,我以后要旗织鲜明地表明态度。”箫冰冰脸色缓和下来,两道轻柔的眼光落在他脸上:“公主那儿,你打算怎样处理?”周苍道:“我已经跟她说明白了。”
“可她于你有恩,救了你及爹娘,不如你就娶她为妻,做附马爷罢,这样你整个周氏家族都风光得很。”
“那你怎么办?”周苍笑着问。
“我自然离开你,还问什么问。”
“不如你做大的,公主做小的?”
“哼,你想得美,你要是三心两意,我可饶不了你。”
“又是你叫我娶了公主。”
“我只是试试你,你竟然要当真,终于露出本色了吧。”
周苍:“……”
谈了一会,两人决定去找二婶曾仙雀打探周方达的去向。敲开房门,曾仙雀见是他二人,甚是意外:“周苍,你把周府搞得一团糟,还有脸回来?”
周苍哈哈大笑道:“二婶,周府是你的家还是我的家?难道这一大片土地宅子,都成了你和二叔两人的吗?”
曾仙雀冷笑道:“你的家?嘿嘿,你想太多了。废话少说,有什么事?”
周苍来前还想跟她好好说话,那知人家态度嚣张得很,几句话已气得他血压飙升,压下心头怒火道;“来跟你好好算一算账。”
“算账,算什么账?”
“我表叔和王进被你囚禁挎打,你以为此事这样就过去了?”
曾仙雀脸色微微一变:“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以彼之道,还自其人之身。”箫冰冰看见她那副趾高气扬的脸色便来气,抢着说道。
“你们敢?”曾仙雀咤道。
“不敢?你以为你弟弟还敢出来阻拦吗?只要我们一个不高兴,去包大人那里告一状,嘿嘿,够你们曾家受的,指不定要抄家灭族。”箫冰冰冷笑道。
曾仙雀哼了一声:“有本事即管去告,我曾仙雀身正不怕影斜,还没有怕过谁。”
周苍怒火慢慢平息下来,道:“二婶,实话告诉你,我们今晚过来不是和你斗嘴吵架,就只向你询问二叔的去向。”曾仙雀道:“凭什么告诉你?”周苍道:“我不想二叔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曾仙雀:“多谢你关心了,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
“谁跟你这个野小子是一家人。”
周苍听了不禁又怒气上冲:“好,就算我们不是一家人,二叔和你要害我的事也不跟你们计较,但你们想杀我爹爹,难道还轮不到我来管?”
曾仙雀脸如白霜:“休得血口喷人,杀大伯这顶帽子,我们可戴不起。”
周苍冷哼数声:“戴不起?如果不是让我碰巧见到,打死我也不相信,弟弟竟然联手外人来谋害亲哥,而且这个外人,还与你大有关联,照这样看,嘿嘿,连你也脱不了干系。”
曾仙雀怒道:“周苍,请你说说,你怎么碰巧遇见方达谋害大伯,我又怎样脱不了干系?如此中伤诽谤,叫人如何能忍?”
周苍道:“二婶,竖起你的耳朵听好了,看看我有那一句话是自己捏造。”当下把弋射宿摘星子暗插紫陀蔓萝及其毒效的原委道将出来,曾仙雀听后道:“可笑之极,一派胡言,纯属捏造。”
箫冰冰道:“周夫人,我们说的话是真是假,去问问你师叔星宿二仙不就得了?”曾仙雀道:“哼,这等弥天大谎,根本没必要问。”箫冰冰笑道:“当然没必要问,因为你对此事心知肚明,还很有可能参与其中,想不到,真想不到,武林中大有名望的女侠,原来竟然是个外表光鲜,内里肮脏的龌龊妇人。”箫冰冰以前从不曾听说过曾仙雀这一号人物,说她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女侠,只不过是为增加讽刺效果而随口乱说而已。
果不其然,曾仙雀被她气得瞪眉凸眼,周苍看了暗暗好笑,道:“二婶,本来这事暂时还跟二叔扯不上关系,可就在当天深夜,我却在另一个女子的厢房中发现了紫陀蔓萝,而那支花,却是二叔送给她的。”曾仙雀即刻调整了情绪问:“在谁的房中?”周苍道:“我有个条件,我把这个女子的名字说出来,你说出二叔的去向,如何?”
紫陀蔓萝原产西域,中原极为少见,十七八年前,有人从西域带回十余颗种子送给曾仙雀师父潘东海,潘东海便将之种植在院子里,此事极为隐秘,如不是亲眼所见,怎可能知世上有紫陀蔓萝这种不起眼的小花?
当周苍说出紫陀蔓萝的名字时,曾仙雀对他的说话其实已信了七成,想了一会:“好,我答应你。”
周苍脸上含着笑意:“你可要站稳了,本来家丑不可外传,但想二婶你不是外人,须得让你知道,那名女子就是二叔青梅竹马的玩伴……”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
“难道是嫂嫂艺芬?”曾仙雀脸色生变。
“正是。”
“你胡说,艺芬是他的大嫂,怎么可能……你有什么证据?”
周苍道:“想要证据,那就看你敢不敢跟我来?”
三人摸黑来到罗艺芬的厢房外,厢房内尚有灯光,周苍伏在窗外,轻轻敲了五下,二快三慢。房中罗艺芬轻声道:“方达!”推开窗门,却没见窗外有人,叫道:”方达,你在那,快进来。”
曾仙雀阴暗着脸色,走到窗外,罗艺芬一见得她,吓得连退三步:“仙雀姐,你……你……”曾仙雀道:“开门!”声音低沉而有力。
房门打开,曾仙雀迈步进入屋内,一声不吭,从衣柜里捧出紫檀小箱,手起掌落,将小箱打碎,只见里头果然有两支已然枯萎的紫陀蔓萝小花枝,拿起扔在地下用脚踩成粉末,冷冰冰道:“这是谁送给你的?”罗艺芬颤声道:“没……没人送,是我自己采……采摘的。”曾仙雀脸色严寒,道:“自己采的?去那里采的?”罗艺芬不善说谎:“在……在……是小丫头春兰采的。”
“嘿嘿,真令人想不到,想不到哪!大嫂你也无须狡辩了,不怕告诉你,大伯突然晕倒不醒,便是因为这两支小花的功劳!无形之中你已成为杀害亲夫的帮凶!”曾仙雀愈说愈怒,最后丢下一句:“你们二人做的好事,对得起谁?”拂袖离开。
罗艺芬一颗心怦怦乱跳,脸色惨白,看着曾仙雀出门,双腿无力,软倒在床。
夜幕下,一男一女离开周府,朝东飞奔,这时城门已然关上,周苍自报姓名,看管城门的都是父亲周中檀手下的禁军,见得他,立即打开城门,还送上两匹好马。
两人月夜下沿着官道一路东奔,大半个时辰后到达一个名为黄花的小市集,两人下了马,按曾仙雀指点,找到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园,此时四下里一片浓黑,而眼前庄园里几间屋子窗户仍有灯光透出,借着微弱光芒,隐隐可见屋畔种着一小片紫陀蔓萝,箫冰冰低声道:“是这儿了,傻苍哥,二婶这么轻易便把二叔去向告诉你,我看她肯定不怀好意,屋里说不定有什么危险让你去自投罗网,千万别轻举妄动。”
周苍点点头问:“那怎么办好?”箫冰冰想了一会道:“干脆我放毒烟逼他们出来罢,看看屋内有什么人。”
这倒是个不错的注意,周苍点头同意,箫冰冰从怀里取出一包药粉,在靠近房屋的围墙外烧了一堆火,把药粉洒在火堆上,顿时一大股黑烟冒起,四围飘散。
两人躲在庄园外的大树上藏好,不多时,有四人从屋里掩鼻冲出来,咳嗽不止,瞧身影,其中三人正便是周方达和星宿二仙,周方达跳出围墙,叫道:“师父,有人在院旁生了一堆火,排出大量毒烟。”听得说话,一个老头飞身出了墙,星宿二仙受的伤很重,连走路也甚艰难,只能望墙兴叹。
周方达叫“师父”的老头,其实是他妻子曾仙雀的师父、恒山派掌门潘东海,也即是星宿二仙的师兄。
武林中与盘龙山庄庄主盘西山合称山海二怪的“海”即是潘东海,盘西山为丁谓保镖吴开阳所杀,现今二怪就余潘东海一人。
周方达与老头潘东海弄熄火堆,分头绕着庄园仔细检查,潘东海经过几株大树下时,抬头细看,周苍躲在树上,看得一双眼睛闪着青光扫来,立即心头一震,险些从树上掉下去!
这双眼睛,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那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