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仇深人胆大

领队的小头目闯将进来,大声喝道:“是谁在打架斗殴,给老子站出来。”话音刚落,忽然看见少妇手挺长剑站在当场,怔了一怔,连忙走上前,躬身行礼,道:“周夫人,属于来迟,罪该万死。夫人可有伤着?小的立即给您叫大夫。”

邓涛在一旁瞧着,心中暗想:“原来这美妇是周家的夫人,不知是那个周家?身手真是不错,我便不是她的对手。”

周夫人摇摇头,扔下长剑,问:“舅舅,你伤得怎么样?”史拓受三处伤,尤以脸庞刀伤为甚,创口从左眉至下颌,深达两寸,鼻子被劈成两半,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流得满身都是,神情甚是可怖。

史拓满不在乎,往脸上擦了一把,伸到面前看一看,骂道:“让臭小子逃了,可恶!让我抓到了拆他皮煎他骨,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周夫人突然提高气调道:“舅舅,都险些儿丢了性命,还不收敛一点,倘若那杀手坚持多一会,咱们能挡得住吗?”

史拓见她脸色转冰冷,虽是身为舅舅,却也不敢多说,悻悻道:“量他也没这个胆量。”

史拓两位夫人大腿被铜叉刺穿,失血过多相继晕死过去,最后只大老婆花无蕊救活了过来。

等得斗殴的众人散去,邓涛踱到掌柜台前结账,问道:“老板,那个周夫人气场那么大,是谁啊?”

掌柜见他没有趁乱逃单,很是感动,说道:“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哪!客官是外地来的吧,连周夫人的名头都没听说过,她啊,是京城百万禁军总都督周中檀周都统的儿媳妇,当朝宰相丁谓的三千金丁秋芸,不但年轻漂亮,冠绝汴梁,武功更是出神入化,你瞧就连那蒙面刺客也不是她对手。”

邓涛道:“喔,怪不得,怪不得。”原来这位周夫人出身这等富贵,怪不得连个抬轿的仆人也嚣张无比,刚才看她神情,似乎对这个舅舅很有意见,连大小舅母受伤都无动于衷,只在最后一刻才出手相救其性命。

掌柜道:“也不知那来的刺客,胆大包天,这下生意又要受影响咯。”邓涛问道:“她舅舅是谁啊?那个刺客与他好像有杀身之仇。”掌柜道:“我也不知道她舅舅是谁,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氏。”

傻苍武功了得,料想更多的官兵为难不了他,不必担心,趁着自己还未暴露,何不跟在他们身后,帮傻苍探知那史纣王的落脚处?打定主意,邓涛即时出门跟在丁秋芸等人身后,最终众人束拥着进入一座大宅邸,邓涛装成路人缓缓走近,借着门口的两只大灯笼,看清铜钉大门的门楣上写着“丁府”两个大字,左右瞧瞧,转身返回客店。

严寒已在客店里等待,见邓涛回来,连忙关上房门,细声问他钟大人在那,有没有得手,邓涛将实情相告,让他帮忙打探丁谓及周中檀的底细,严寒抽了一口凉气,丁周两人都是朝中大员,丁谓身为当朝宰相,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周中檀更加了不得,手握兵权,朝中人人尊畏,两家联姻,势力更是庞大,钟大人的仇家,竟然是宰相丁谓的小舅子,要报这个仇,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便道:“黄大人,你俩都是大理寺的人,那史纣王既然犯法杀了人,何不交予官府让吴大人审判,相信吴大人定会秉公办理,还钟大人一个公道。”

邓涛道:“官府那里会管江湖上的仇杀,就算管,你想吴大人相信他们还是我们?”严寒道:“黄大人,我听说开封府包大人铁面无私,不畏权贵,断案如神,有青天大人的称号,去他那里击鼓呜冤,成数不能说没有,总好过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以卵击石。”

开封府包拯清正廉明,海内外皆知,向他申诉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邓涛点点头道:“这事咱们都作不了主,等钟大人回来再商议。”可一晚过去,直至天亮也来见傻苍回来,邓涛有些担心,便叫严寒回去打探消息,自己则去开封第一楼、周府、丁府外头遛转,寄望探听到什么消息。

再说傻苍从酒楼窗口跳出,一路往西逃窜,不一会儿摆脱追兵,钻入一条窄巷,除下蒙布,暗忖:“那妇人好奸诈,险些儿着了她的道儿,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她一个娇滴滴的少妇,剑术心计竟然如此了得。”想了一会,突然记起她刺向自己大腿的一剑似曾相识,咦,这一剑式在那里见过呢,在那里见过呢?苦思多时,脑子愈来愈混乱,最后空白一片,那一剑刺来,他以刀作剑,自然而然正要侧退还刺其左臂,可在刹那间钢针射至,逼得他不得不挥刀挡格,好险,幸好那贱人不是刺我咽喉时发针,不然这时只怕已命丧当场。

傻苍后怕不已,寻思史拓,史衡,还有那叫芸儿的贱妇,尽皆大富大贵,环环相扣,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们的至亲好友,财富武功也必定属上乘,此次丧失机会,再杀史纣王,那可就难了。唉,想那么多作甚,上天自有安排,杀得了他最好,杀不了,是他气数未尽,时机未到。

不知过多久,傻苍从沉思中回过神,看看四周,漆黑寂静一片,担心回客店被人盯上连累涛哥,心想今晚便不回去,于是随便找一个背风的凹处,蜷着身子睡觉,睡梦之中,贱妇那一剑不停刺出,把自己大腿刺得千疮百孔,又心急又心伤,最终一惊而醒,伸手摸腿,幸好只一个创口,再摸额头脖子,湿了一片,不禁懊恼,这是怎么了,为何对这一剑耿耿于怀?是她狡诈发射暗器干扰我,别说我躲不开,便是范摇光那样的高手,也未必能反应过来。

抬头望月,清冷如霜,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啊,对了对了,范都督派来追杀我们的程子朋,也曾经使出过这一剑,方位、手法、速度都相似,难怪我总是觉得眼熟!哈哈,原来如此,还累得我想上一晚。”想通了这一层,傻苍再度入睡,稳稳当当睡到天亮。

睡醒后,他伸伸懒腰,寻思:“史拓王八蛋理亏在先,那贱人似乎对他舅舅不喜,家丑不便外扬,估计他们不会大张旗鼓来追捕我,此刻回去怕是不惧。”当下于汴河边洗脸,整理仪容仪表,对河一照,手中大金戒指闪闪发光,十足一个纨绔子弟.

抬头望向远处,只见一河两岸人口稠密,商船云集。汴河是北宋时期,国家重要的漕运交通枢纽、商业交通要道,河里船只来来往往,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紧张地卸货。

傻苍顺河而游,慢慢步行至汴河上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拱桥结构精巧,形式优美,宛如飞虹,故名虹桥。这时有一只大船正待过桥。船夫们有用竹竿撑的;有用长竿钩住桥梁的;有用麻绳挽住船的;还有几人忙着放下桅杆,以便船只通过,船里船外都在为此船过桥而忙碌着。桥上的人,包括傻苍,都伸头探脑地在为过船的紧张情景捏了一把汗。

桥下是名闻遐迩的虹桥码头区,桥头布遍刀剪摊、饮食摊和各种杂货摊。傻苍在两个小摊上流连,想买一把折扇,两个小贩招争相招呼,一个说自己的折扇是象牙做的,别一个则说自家扇上的山水画是名家所作,珍贵无比。

傻苍站在桥下看虹桥,虹桥更显气势不菲,连河上最高大的船舶都能顺利穿越。傻苍大发感慨,世上的事,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只要穷尽心思,无事不可能,慨叹一会,突然心中冒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食摊吃完早餐,打开折扇轻轻摇晃,大摇大摆回到小客店。严寒已在房间里头等着,见他回来,劈头就先问:“钟大人,大冬天拿把折扇干么?”傻苍怔一怔道:“噢,对啊,那摊贩大冬天的为什么要卖扇子?”

两人埋头商量,严寒把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傻苍,傻苍心想:“原来史拓的关系那么硬,哥哥为白虎门南宗掌门,姐夫是当朝宰相,他自己又是飞虎门掌舵,怪不得在崇安县横行霸道没人敢管。”仇人势力庞大,根缠枝结,傻苍不由得有些气馁退缩,可一想起朱崩牙一家的惨状,胸中又热血翻涌,那管前路有多艰难险阻,就算丢掉性命,此番大仇都必须要报!

坚定信心,等上邓涛回来,三人又去开封第一楼吃饭,席间傻苍把史拓作下的恶事一一讲出,只听得两人义愤填膺,摩拳擦掌,都非要杀了他不可,如果天理不得昭彰,三人枉为七尺须眉男儿。

午后房间内,傻苍道:“昨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今天未见市面上有何异状,丁家守卫也无明显增强,那周夫人又已回周府,我想趁着他们大意放松之际,悄悄潜进丁家要了史拓的狗命!”

邓涛吃了一惊道:“钟大人,你胆子也未免太大,咱们又不知丁府深浅,贸然闯入,只怕凶多吉少。”严寒却道:“虽然凶险,可钟大人想法很好,如果现下进丁府行凶,大出别人意表,说不定有奇效,不过偷偷摸摸进入显然不行,须得光明正大进去。”

邓涛问道:“你也同意他的提议?”严寒嗯了一声:“咱们去干一票大的,不成功便成仁。”傻苍问:“好,严兄果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子,你有何好提意?”严寒道:“我有一法子,是这般这般……”

傻苍邓涛听后拍手称绝,都道此计妙哉可行,傻苍劝严寒说此次刺杀凶险异常,一失手就会没命,叫他不要参与进去,只需在外头接应就是,严寒却拍着胸口道:“你们在京中当差都不怕,我远在广州,又怕什么呢?人生难有几次壮举,死就死了。”

三人豪情壮志,热血填膺,什么顾虑都抛之脑后,商量好后便上街采购物品准备。

丁谓府邸门外,三个江湖走卒打扮的精干汉子各负竹箩背包,上前拍门,丁府家人打开门问找谁,有什么事,严寒道:“这个大哥你好,我们是过来替丁老爷家除白蚁和驻木虫的。”家人道:“是谁叫你们来的,我去通报一下。”严寒道:“呃,是你们家三小姐叫我们过来,她说家里白蚁成灾,蛀木虫泛滥,得处理一下。”

那家人半信半疑:“三小姐什么时候跟你们说的?”严寒道:“今日早上她在虹桥下找到我们,还给了我们二两银子作定金,说道如有效果,事后再给二两。”说完拿出二两银子拋了抛。

那家人还是不相信,说什么府里没白蚁,也没木柱横梁被蛀,傻苍不禁恼火起道:“好啊,你不让进是吧,那我们就走,到时三小姐怪罪下来,看看你能不能担当得起,大哥,咱们走,先去周都统家除害,顺便跟周少夫人说有人不给进门。”

那家人一听慌了,连忙道:“三位先别急着走,我进去禀报,既然是三小姐吩咐交待的,应该没问题,没问题。”

三人等了一会,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带他们进入,邓涛道:“这位总管大爷,三小姐说史爷住的房间有蛀虫,吵得他难以入睡,我们想先去那里看看。”那管事没有多想,带他们穿堂过厅,左转右拐,一路上都有人站岗放哨,最后管事来到一座小花园之中,指着一幢二层小楼说,那儿就是史爷居住处所,我还有事不能相陪,你们自行处理即可。三人对望一眼,脸上露出笑意。

严寒留在外面把风,傻苍和邓涛两人连门也不敲,大模大样推门走进楼内,里头几间房都空无一人,上二楼,发现此处摆放床铺被席,洗涮用品,药味浓重,应是史拓起居养伤之所。邓涛道:“这里远离其它屋子,倒是个动手的好地方,不过下手时一定不能闹出大动静,否则我们三人都逃不了。”傻苍道:“现在退缩还来得及。”邓涛冷笑一声:“本少爷会退缩,笑话奇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