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丛风带领的小队迅速贴近邮轮,动作极轻地攀上了邮轮,两队分头行动。
黑翼宛如夜间使者,潜行时完全融入了夜色,幽魅无声。
所有的炸弹安装就绪后,该撤退的人撤退,整座邮轮上瞬间只剩三个人。
和真平翼、封晚,还有纪丛风。
纪丛风的脚步极轻,加上走廊的监控已经被尽数毁掉,所以现下如入无人之境。
封晚的房间在走廊尽头,纪丛风并不知晓,只是一间间地找寻过去,察看有没有自己妻子的身影。
太久了,已经够久了。
他不过是个依靠父辈才能嚣张一时的纨绔子弟,现在丛家倒了,看他还能嚣张几时!
“呵——”和真平翼冷笑一声,眯眼看向纪丛风,“我躲了这么久,还是被找到了。”
“丛风,你不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吗?”
“一个好好的人都看不住,硬生生让我一个J国人,在你华国的地盘上把人带走。”
“你不觉得羞愧吗?”
“有没有想过,换个人来保护封晚?”
“换个人?”纪丛风冷笑一声,开口就是冷冽的寒意。
他一双眼睛盯着和真平翼,像是在审视他够不够资格。
“和真平翼,你还不够格跟我争。”
“封然,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封然没说话,只是张开手臂把妹妹拥进怀里,“别怕,哥哥来了晚晚,别怕。”
“哥,救救他,救救纪丛风。”
封晚像是找到了避风港,整个人蜷缩在封然怀里发着抖,说不上来是害怕还是冷的。
“他人呢?”
和真平翼就是这个时候从甲板上醒过来的。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目之所及全是冲天的热焰,灼得他浑身发热。
和真平翼想自己站起身,却发现根本站不起来,趴在甲板上缓了好一会才查看着自己的身体。
五年前在华国,他被纪丛风废去了右臂右腿,一年前在伦城雪山上,他被纪丛风废去了左臂。
从此之后和真平翼的所有行动都是靠着义肢。
而如今……本来应该安装着义肢的地方空空如也,他就好像只剩一具躯体,在自己最后的坟墓里苟延残喘。
“封晚,我要你往后的生命里,所有的眼泪都是因为开心。”
“谁许了这个承诺,谁就要做到。”封晚笑着说,“纪丛风,你自己许的诺,可不要有一天忘记。”
“好,不会忘记。”纪丛风把人拥在怀里,声音很轻。
“十五?”封晚试探着叫了一声。
她觉得纪丛风的状况很不好,声音好像轻到下一秒就会听不见。
“嗯。”纪丛风倒在封晚肩上,上一秒人还精神抖擞跟她一起看烟花,下一秒人就颓了,倒在封晚肩膀上气若游丝。
“可她还是觉得愧对于我,觉得给我的不够多。”
“封然。”洛疏影抬眼看向封然,“因为爱是常觉亏欠。”
封然定定地看着洛疏影,一个人沉默了很久。
因为爱是常觉亏欠,所以他永远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永远觉得自己对封晚的用心程度不值一提。
但其实他的爱,也是支撑封晚走过无数个黑暗日夜的力量。
“别说这个了。”洛疏影偏了下头,封然注意到了她轻轻地揩掉了眼泪。
封然也跟着偏了偏头。
“阿风那小子枪伤昏迷这么多天,该醒了吧?”洛疏影问。
封然看向佣人。
法律上,纪丛风是封晚的丈夫,也是那个未出世孩子的父亲。
没有人比他更有权力。
纪丛风没说话,只是垂着眸光沉默着。
过了半晌,纪丛风哑着嗓子开了口。
“因为都不知道怎么办,所以让我做决定是吗?”纪丛风抬眼看着封然,眸光里有着淡淡的嘲弄。
封然没说话,当作是默认。
“好,我去。”纪丛风深深地看着封晚。
“现在就去!”
“好。”纪丛风伸手揉了揉封晚的发顶,“我现在就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封晚只觉得身上的痛楚瞬间散去,整个人几乎在一瞬间卸了力,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床上。
封晚一直在哭,用力地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一点。
封晚收拾好自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换了条长裙坐在落地窗前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丛风才轻轻敲了敲门,迈着长腿走进房间。
一开始推门进去没看到封晚,于是视线梭巡着落在了落地窗和床之间的地毯上,看到了坐在那里的人。
那双深眸才终于把人锁定。
封晚望着窗外发呆,身边已经有人轻轻坐了下来。
但是所有人……都要把这个决定权交给她吗?
封晚做不了决定。
“我没办法决定。”封晚的手倏然从小腹上落下,无力地垂了下去。
“纪丛风,你是他的爸爸,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选择的权力交在我手上?”
纪丛风没说话。
封晚伸手把纪丛风推开,抬脚就要下楼。
封然盛意和洛疏影都在客厅坐着,封晚冲下来的时候动静不小,几个人都下意识看了过去。
“晚晚?”
封然终于有了点动静,听着封晚一点点淡化自己的苦痛来让盛意宽心皱了眉。
“封晚晚,你别在你嫂子面前满嘴跑火车。”
“我哪有。”封晚睁着眼睛表示诧异。
“你说说你自己,从海里被人捞起来的时候怕不怕?”封然不爽道。
封晚瞬间觉得自己哥哥的情商有待加强。
“封然……那只是落海而已,我小时候不是还掉进西栋后面的游泳池里了吗?”
可是好像这个孩子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选择都是在冒险。
封晚脸色愈发苍白。
让她做选择吗?
封晚下意识把手放在了小腹上,那处现在没有什么变化,却实实在在的多了一条小生命。
她没有办法忽视自己身体的变化,也没有办法忽视当下存在的问题。
她任由纪丛风抱着她,从她这里汲取能量来对抗脆弱,但是纪丛风忘记了,他跟她从来便是同气连枝,生死与共的。
“你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