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吗？
“小景。”
江景还没出声的时候，封晚忽然很轻地叫了他一声，“什么时候回家来看看？你的小外甥们想你了。”
江景忽然就很想哭。
“快了。”他听到自己说，“等我拍完戏就休假。”
于是手机视频那边的女孩轻笑着，却比什么都明媚。
那一刻，江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放下了什么，一身轻松。
原来对于封晚来说……他的错并不算是错，他们之间，却有着浓重的亲情羁绊，尽管与血缘无关。
纪丛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没说话，也没看向封晚，只是安安静静垂着眼睛走在她身边。
“我知道是的。”显然封晚也不需要纪丛风的回答。
“在你心里我好像永远都是十一年前那个在巷子里救了你的小姑娘，对不对？”
“十五，你这叫滤镜，你对我的滤镜太浓了。”
封晚轻笑着说，“我知道我总是让你操心。”
第一时间察觉她的不对劲，第一时间带着她逃离宝宝的身边……
纪丛风要承受的东西，应该比任何人都要多吧？
他要谨防她随时会崩溃的心理状态，又要肩负起当爸爸、当丈夫的责任。
准备开饭时，天色已经将近暮色。
“我哥今晚不回来吗？”封晚看着目前只有三个人的餐桌问。
“你哥要晚一点。”盛意说，“不用管他。”
“小公主呢？”封晚又问。
纪丛风垂着眼睛坐在封晚身边，百无聊赖地玩弄着小妻子的手指，封晚也任由他摆弄着。
“宁宁喂过奶了，现在睡了。”盛意说，“你别管宁宁了，倒是操心一下自己孩子呢？”
这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还好洛疏影这次回国时给他们装了很多药材，足够封晚好好将养身体大半年。
说来好笑，洛家二小姐虽然生在国内，但是不管是思想还是一身恐怖的本事都是接受了西式教育。
偏偏这一手药术融会贯通，东西结合，什么都能精通。
这回纪丛风倒是没有假手于人，而是自己上手，甚至在熬粥的时候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势必要把厨师教会。
“先下这味药，剂量是这个容器的三分之一，你掌握好。”
“然后是这两味。”
风大少爷这辈子没在厨房干过什么活，独独这一手药粥让厨师都自愧不如，甚至在他结束之后还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纪丛风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拍着厨师的肩膀鼓励道：“很棒。”
察觉到自己话里有问题，喻珩连忙说道。
“小弟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是真的心疼，真的。”
封晚失笑，“我知道了。”
心疼是真的心疼，他和洛疏影这一年多里没少操心。
只是……这两个总是给哥哥姐姐们“惹麻烦”的家伙眼看就要走了，喻珩还是有点舍不得。
就好像山水相隔，再见很难。
用了几个很专业的问题来判断封晚的精神状态。
接连几次之后，她终于意识到了这段时间所有人的忍让和纵容是为了什么。
许寂是谁？许寂是当年就已经名震世界的心理医生，封晚的那四年多亏了有许寂在旁照顾才不至于整个人陷入无望的岁月里。
而现在……
“许寂。”封晚忽然打断了许寂滔滔不绝叮嘱的话头，“你是不是……又怕我抑郁？”
许寂在那边瞬间沉默。
纪丛风的目光落在丛知延脸上的那一刻他瞬间大脑宕机，丛二公子干脆选择闭嘴转头不看他哥。
于是……纪丛风脸上的表情更冷了。
“你知不知道她在坐月子？”洛疏影轻啧一声，没忍住问纪丛风。
“知道。”纪丛风应道。
“小屋温度适宜，没什么人烦她，适合静养，有问题吗？”
封然跟着轻啧一声，“谁烦她了？”
“哥……”封晚下意识想反驳他哥，手上却被纪丛风轻捏了一下。
到嘴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你们。”纪丛风说。
纪丛风看着封晚扯了扯毛毯把自己围进了毛毯和沙发之间，努着嘴一脸不满地看着他，片刻后没忍住轻笑一声。
“又笑，又笑！”
今天都笑几回了？她封晚就这么好笑吗？
下一秒嘴唇就再次被堵上，修长的手指勾着纸巾，认真地给封晚擦拭着残留的药粥。
“笑你像只小花猫。”纪丛风说。
封晚脑子里霎时间“嗡”地一声，一张脸瞬间涨红。
“你实话实说，药粥是什么时候煮好的？”
封晚的眼睛亮了一瞬，视线顺着男人的脸落在了他的手上。
“什么？”封晚下意识问了句。
只见纪丛风修长的手指间擒了一只碗，里面装着些糖水，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晶莹剔透。
“粥。”纪丛风说。
他手里的确实是粥没错，但不是普通的粥。
他们黑翼这几个头部的掌权人，包括洛家姐妹在内，年轻的时候全都杀伐果决，一身杀气。
偏偏洛疏影后来转了性，除了杀人好手以外还学了一手药理。
当晚纪丛风没有带着封晚回病房，而是来了一场“私奔”。
说是私奔，其实两个人就在黑翼总部。
封晚还没出月子，纪丛风没那个胆儿直接带着小妻子到处乱跑，万一烙下病根呢。
来到黑翼这么久，满打满算住在这里的时日也快要一年了。
但是封晚所有的时间不是在受伤、解毒就是在养胎。
她不知道黑翼还有很多地方是自己从未发掘到的地方。
“我们不能进去吗？”封晚轻声问。
“嗯，再过几天。”纪丛风说。
这里是无菌室，所有人进出都要牢牢遵守消毒程序。为了保证不给宝宝带来附加伤害，非必要最好不要进出。归根结底就是因为男孩出生前承接了封晚身上的一部分毒素，所以刚出生这段日子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观察。
“十五，我们有点对不起他们。”封晚说。
纪丛风没说话，墨色的眼睛凝住了保温箱里的小孩。
空气中氤氲的是沉默和身体可感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