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一开始纪丛风就没有留下会让封晚受到伤害的气口,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
“我可能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所以才来您这里赔罪。”
纪丛风声音缓慢,眸光黯淡不堪,早已没了往日里冷硬但嚣张的气焰。
“但我知道封晚会来这里,所以我是为了求得她的原谅。”
“苏先生。”纪丛风定定地看向苏涧淮,“我想等她回家。”
苏涧淮被纪丛风的坦诚说得瞬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面色不善地盯着眼前这个其实年纪也不大的男人。
“她若是不愿意跟你走呢。”苏涧淮问。
纪丛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即使精神不佳也能看得出来他周身萦绕的低气压。
“那我等。”
“等到她跟我回去。”
苏涧淮瞬间被气笑,“丛大公子,害晚晚坠崖的人是你,身边莺莺燕燕从未停过的人是你。”
“这么多年来让她苦等却一直没有个结果的人也是你,我凭什么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带走她?”
“就凭你丛家的一手遮天吗?”
“丛风,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世上没有人敢与丛家抗衡?”
“不是。”纪丛风心脏痛得厉害,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声音很轻。
“我不会靠丛家。”
世上当然有人能与丛家抗衡,也能有人颠覆丛家在整个世界盘根错节的势力。
“呵。”苏涧淮冷笑一声。
“我不是要从您手里抢走她。”纪丛风又说。
“我不想听废话。”苏涧淮忽然厉声道,“我一生没有子女运,晚晚是我仅剩的宝贝,你现在把她搞得丢了半条性命。”
“若不是刚好被闻笙捡到,今天我就没有孙女了!”
“纪丛风,我不说要你拿命来偿,至少看见点你的诚意,比如,换半条命来?”
“好。”纪丛风当即应下。
苏涧淮愣怔了片刻,面上浮了怒意,“你知道换半条命来是什么意思吗?你怎么敢应?”
“什么意思都无所谓。”纪丛风淡声说,“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是找罪受的那个,没道理现在又要挑什么。
“为了求得晚晚原谅你什么都愿意做?!”苏涧淮带着怒意问。
“愿意。”
“那我让你现在去庭院里跪着,跪到晚晚消气,你也愿意?!”
纪丛风看了苏涧淮一眼,点点头。
他想都没想便转身走出主厅,正对着主厅大门跪在了庭院中间,身板笔直,毫不卑亢。
“你!”苏涧淮看着纪丛风想也没想就跪在那里,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他没想过真的要纪丛风跪下,他只是一时间没想出来什么像样的惩罚能让这小子长长记性,所以趁着怒意随口一说的。
谁知道他真就跪那儿了?!
这等晚晚那小丫头来了该怎么办,总不能承认他虐待晚晚的心上人吧?!
这小子,不懂变通,这不是让他骑虎难下吗!
故作凶狠的苏涧淮老爷子一时间慌了神,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玩大了。
抬眼又看向庭院里跪得笔直的纪丛风……算了,爱跪跪着吧,也能长记性。
反正他本来也对这个抢他外甥女的男人没什么好感!
·
丛知延心里总是觉得不安定,因为他哥刚醒来就跑了,跑去哪儿不知道,至今还没回家。
若说一晚上不回家还算正常,但是已经第二天了,还没到家,这就非常不正常了。
丛知延有点慌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哥,匆匆忙忙打了电话给喻珩。
“他走之前跟你说去哪儿了?”喻珩倒是不急,稳着丛知延认真问着。
丛知延恍惚了一瞬,把那个答案从朦胧的雾后翻了出来。
“去苏家。”
“我哥说去苏家了。”
喻珩挑眉,“你告诉他的?”
“什么?”
“小弟妹被苏家人救了的事情。”
“啊……”丛知延拖长了声调。
这件事说起来他还觉得有点郁闷,因为丛知延发现,他本来以为国际刑警的情报压黑翼一头,结果事实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
他哥……甚至连他是国际刑警这件事都知道了。
丛知延一边郁闷一边摇头,果然是纪丛风,他哥一如既往恐怖如斯。
“摇头什么意思,没有?”喻珩问。
丛知延看向喻珩,“珩哥。”
“你都知道的事情,我哥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啧。”喻珩也跟着郁闷了。
他怎么给忘了,纪丛风这人永远站在高一阶的位置,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
“珩哥,你说我哥还在苏家吗?”丛知延小声问。
“嗯。”喻珩应了声,“去苏家。”
喻珩话说得气势汹汹,丛知延还以为他这架势是为了给苏家一个下马威。
谁能想到……丛知延跟喻珩正大眼瞪小眼在某个高处偷窥苏家。
“苏家虽然是陨落的世家,但总归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看看门口和暗处守门的那些人,我们贸然上门岂不是出大事?”喻珩说。
“我可不想给阿风找麻烦。”
丛知延睡觉举起大拇指。
“珩哥,高。”
“等等?”喻珩突然停了下来。
“嗯?”
“阿延,你看看苏家庭院里地上跪着的那个是不是你哥?”
·
纪丛风在苏家庭院跪了一整夜,此刻已经日上三竿,他还是一如昨日跪得笔直。
喻珩发现失踪的纪丛风是跪在苏家庭院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差到了极致。
“珩哥……”丛知延的眼睛瞬间红了,“我哥是不是跪了一夜啊。”
喻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侧方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
纪丛风不止是跪了一夜。
喻珩满打满算他昨天到苏家以后就已经跪那儿了,他一个把身体消耗成那样的人,睡了一觉醒来就来苏家继续跪着。
这臭小子,不想要命了是吗?!
非要把自己的身体作死,健康也搭进去才能证明他的深情是吗?
喻珩怒不可遏,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心疼纪丛风被迫背负一切,心疼他从来都不会说一句痛一句苦。
“阿延。”喻珩轻声说,“小弟妹什么时候回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