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丛尧是个不好伺候的，封晚从用完早餐以后整整六个小时不吃不喝，时间全都浪费在了泡茶上。
但丛尧偏偏一口都不喝，一个要求一个要求地让道格殆尽茶室。
封晚一开始还能耐得住性子，往后脾气越来越差挂了脸，差点暴躁到挥挥手摔碎所有的茶具。
这个老头子，喝茶还这么多要求，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好在封晚临近爆炸的最后一刻，道格进来把她请了出去。
原因是丛尧先撑不住睡过去了，他身上新伤旧疾一夕发作，精神不佳。
封晚被道格带出茶室的时候，丛尧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隔着纱帘都能看到他的脸色苍白不堪。
封晚惊了惊，轻吐口气，跟在道格的身后走出了这座令人窒息的华丽“宫殿”。
丛尧醒来的第一天，第一件事就是把封晚叫来看她泡茶。
神经病行为。
封晚正在心里暗自骂着，跟在道格身后低头揉着手腕，一脸要死不活的表情。
红木双开门打开的那一刻，封晚抬眼便对上了纪丛风的眼睛，她的眸光下意识亮了起来。
“十五？”
“嗯。”
纪丛风应了她一声，看着封晚的样子皱了眉，一瞬间封晚便感觉纪丛风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整个人脸色很差，深眸紧盯着她压迫感十足。
她硬着头皮走到纪丛风身边，拉着人的手要下楼，却发现纪丛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封晚不解地看向纪丛风。
“我知道你有点生气，但是吵也先下楼再吵好不好？”封晚自认为自己没有没有不耐烦，还跟纪丛风有商有量的，语气很好。
“不是有点生气。”纪丛风不满道，“是非常生气，劳烦封大小姐高搞清楚状况。”
看得出来很生气了，每次生气的时候就会阴阳怪气叫她“封大小姐”。
“好好，那走？”封晚抬头看着纪丛风，试探地问道。
“……我腿动不了。”纪丛风说。
封晚愕然，立马松开了手绕着纪丛风转了一圈，“你站这儿多久了？”
纪丛风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说话。
封晚盯着纪丛风看了一会，眸子里带着不满，“你再生气，也要跟我好好说话知道吗？”
“……啧。”纪丛风轻啧一声，垂眸看向封晚，脸上的不爽已经被封晚的话冲淡了几分，“封大小姐这是什么派头。”
“你老婆管你的派头。”封晚无语。
不听老婆的话会吃亏这句话听过没有啊某位大少爷？！
纪丛风忽地别开了视线，往旁边看了眼，神色别扭，几秒后耳根浮上了可疑的红晕。
封晚见状也跟着消了气，勾了勾唇没再质问他，而是回身看向了佣人，“他站这儿多久了？”
佣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快六个小时了小姐。”
封晚显然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合着她进去了多久，纪丛风就在外面守了多久呗？！
所以腿走不动了，是因为站这儿太久了没知觉了？
“你不会走走动动吗？”封晚又气又觉得好笑。
“等人怎么还把自己等傻了？”
纪丛风看向封晚，又面露不爽地轻啧一声，“封晚，你现在脾气很大。”
“彼此彼此。”封晚没好气地说了句，而后蹲下去轻轻给纪丛风捏着腿。
“疼。”纪丛风低声道。
“忍着！”
堂堂风大少爷，竟然也有喊疼的时候！
封晚乐不可支，手上的力道还是轻了点，这是纪丛风在对她撒娇吧？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她的十五终于会撒娇了？
“你别做这些。”纪丛风皱着眉把封晚拉了起来，“我现在好了。”
“好了？”封晚猛地被人拉了起来，神情凌乱。
“嗯，好了。”纪丛风确信道。
为了让封晚信服，他干脆拉着人的手往电梯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觉有电流穿过两条腿，酸胀的痛瞬间袭来。
但纪丛风面不改色得拉着封晚进了电梯。
“脸怎么了？”纪丛风轻声问。
黑眸里映着封晚的身影和红肿的小脸，眸底涌动的杀意浓烈。
“嗯？”封晚疑惑。
“我的脸？”
封晚这才想起来被丛尧打的那一巴掌，当时脸便高高地肿起来了，嘴角也被撕碎淌着血，血渍整整六个小时都没有处理。
此时虽然不至于太肿，却也看得出来受了伤。
伸手摸上脸，犹豫道，“还在发肿吗？我都忘记了。”
纪丛风攥着人手腕的手又收紧了点，冷笑道：“忘记了？”
“你怎么不把自己叫什么也忘记？”
冷眸里压制着怒火看向封晚。
封晚被人这句话说得忽然发了懵，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才好。
“道格干的？”
封晚摇了摇头，本想抬手挽上纪丛风的手臂示个弱，却被人攥着手腕动弹不得，于是只能换了一只手。
“老头子干的。”封晚轻声说，“别这么生气好不好？不是很疼所以我才会忘记，不要担心。”
“懒得管你。”纪丛风冷声道。
嘴上是那么说着的，但还是动作粗鲁地把封晚纤细的手腕攥在手里，不由分说地拉着人走出了电梯。
纪丛风总喜欢大手攥着封晚纤细的手腕，这个动作比牵手的频率都要高。
好像在他心里封晚永远都是一个随时会走丢、受伤……让人放心不下的闯祸精。
封晚懂纪丛风的焦虑。
是那种明明封晚就在他家里、在他的身边，他却无力保护的焦虑。
“封晚，他还对你做什么了？”
漫长的走廊里，纪丛风的声线没来由地变得低沉。
封晚看向他，语速很快，“没有了，真的没有了。除了一个巴掌之外没有别的惩罚了。”
“在封大小姐眼里一个巴掌都不算惩罚了？”纪丛风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
是已经被欺负成习惯了？挨打都不是大事了？
“我怕你太担心……”封晚眨眨眼睛，一脸无辜。
他如果不是这么大反应，她还有可能把这个巴掌当回事。
可是封晚太过了解纪丛风的性格，若是她因为这个巴掌带来的伤哪怕皱了一下眉头，他都会变得暴戾非常，下一秒就能冲进丛尧的房间里和他对峙。
这样的话，也太吃亏了。
纪丛风看着封晚的神色，片刻后别扭地转开了眸子，眼神直视着前方，沉了又沉。
“笨蛋。”
跟着他除了吃苦还是吃苦，她当了二十二年的大小姐，怎么能在他身边受这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