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稚时」你的命是我的

“心理医生说你怕黑,有应激反应。”

“但是什么样的情况下,能让你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

“十五,我以为你来封家这么久了,我应该很了解你才对。”

封晚抽抽嗒嗒地说着,垂着头不敢看纪丛风的眼睛。

双手绞在一起,看着纠结万分。

“但是时至今日……我好像只知道你的出生日期。”

“除此以外我对你一无所知。”

她从小没了父母,本该生性敏感。

却因为有盛意和封然的呵护,变成了没大没小的魔头。

就连一向不把男孩子的事情放在心上的盛意,也对纪丛风的情况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大家都不是什么原生家庭优渥的人,但是因为生活在封家,所以得以健康、幸福地成长。

眼前躺在床上的这个人……根本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纪丛风的深眸凝着封晚,带着难以克制的情绪想要把人拥进怀中,但是最后还是停下了。

他怕自己操之过急,吓到封晚。

想了想便伸手把封晚绞着的双手分开,指尖轻轻在封晚手心里画圈,有浓重依赖的意味。

他也不是什么都瞒着封晚。

只是那些过去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他恨不得立刻就跟自己背后所有的东西剥离干净。

他说不出口的,是他肮脏的身份和浑身鲜血的惨样。

是人生已经走到这一步,却没能被人真正爱过的脆弱。

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值得封晚知道的。

他宁肯自己就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乞丐。

“我是小乞丐。”

“你捡回来的。”

除此之外他不会有别的身份。

“封晚,你说我是谁,那我就是谁。”

“生日也一样,你不喜欢十二月,那我就在别的月份过生日。”

“我这样说……会不会让你好一点?”

他被丛尧的第二次追杀令杀回了A市,本来以为自己就会那么死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却没想到看到了光。

他纪丛风再一次的生命是封晚给的,封晚想让他成为什么样,那他就是什么样。

封晚抬眸,缓缓对上了纪丛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好。”她说。

“十五,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出事,你就一点事都不能出。”

那时的封晚年纪小,说出来的话带着稚嫩的霸道,却有着允诺的深意和不可置疑的坚定。

他自己说的话可能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封晚却牢牢记住了。

这个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承诺,终于成为了在巴城冲出来挡住那致命一枪的身影,成为了眼前无尽的血色,成为了纪丛风后来漫漫长夜中难以休止的梦魇。

封晚没有食言。

可他却高兴不起来,心碎成了无数片,再难拼凑。

·

时间转眼来到了年底,A市的冬天无比难熬。

因为封远启上了年纪,贯爱养点花修身养性,所以那些珍稀的名贵花品全部被挪到了后院的花房里,

那里照常恒温,有着适宜他们居住的环境。

也是封家几个小的没事就去的消遣地方。

十一月底的A市每天都是大雪纷飞,漫天的雪花悠哉游哉地从天上飘落,积在地上变成了厚厚的积雪。

放眼望去一片雪白,颇有点雪国的感觉了。

封晚闲不住,一到休息日就想往前庭后院跑,生怕错过了每一场雪。

纪丛风拎着封晚没做完的卷子到处找人时,小丫头已经撒丫子不知道跑到了庄园里的哪个地方。

封然穿着一身睡衣从楼上溜达下来的时候,刚巧看到了拎着卷子生闷气的纪丛风。

他没忍住,嘲笑的声音立刻传进了纪丛风的耳朵里。

大厅门口的人身形愣了愣,而后转过身来,面露不爽地看着封然。

“你不管她?”机械音在空荡的大厅传了出来。

即使机械音没有情感,封然也能从中听出来纪丛风强烈的不满。

但是那小子一吃瘪,他心里就高兴。

“不是你自己全权负责的吗?怎么现在开始质问我了?”封然笑得没心没肺,踱着步子缓慢地走去了餐厅。

开放式餐厅隔绝不了封然的戏谑,也隔绝不了纪丛风浓重的不满。

“封大少爷,那是你亲妹妹。”

纪丛风往里挪了几步,把手上的试卷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怒意坐在了沙发上。

封然不以为意,接了杯咖啡就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在纪丛风对面坐下。

他丝毫不觉得封晚到处乱跑是件什么令人着急的事情。

“现在都会生气了,晚晚教导得不错。”封然轻呷了一口杯里的咖啡,懒洋洋地靠着沙发看向纪丛风。

“封十五,你担心就自己去找,使唤我干什么。”

纪丛风被封然一句话堵得说不出来话,只是绷着一张脸冷冰冰地盯着他。

片刻后,起身往楼上走去。

今天是休息日,家里的人很全。

纪丛风急匆匆上楼,也没想等电梯就往上走,在拐角处差点撞上了准备下楼的盛意。

“哎哎哎,小心十五。”

纪丛风愣了一下,在盛意面前半寸的地方刹住了脚步。

抬起手来比了个“抱歉”。

但是觉得还不够,干脆深深地鞠了个大躬,这才往里走去。

留盛意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这孩子今天疯了?

她的脚步还没抬起,纪丛风又风风火火地冲下了楼梯,手里带着封晚的羽绒外套。

盛意呆滞地看着人走出主栋的背影,片刻后费解地歪了歪头。

“他怎么了?”

目睹了一切的封然笑得不停,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抖动。

看着下楼的盛意开口说:“玩捉迷藏呢。”

盛意闻言,轻啧一声。

“这大冷天的,玩什么捉迷藏。”

“晚晚是不是又在闹十五?”

“不愧是盛意,真了解封晚。”封然竖起了大拇指。

“那当然。”盛意正翘着尾巴呢,又觉得这句话不对,看向封然,“你个当哥哥的就坐这儿看戏?”

“那不然呢?”封大少爷十分理直气壮。

有人大包大揽了“看娃”的任务,他乐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