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自知理亏,插科打诨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乖乖认错道歉,每天红肿着一双眼睛任由盛意和封然发泄怒气。
虽然被两个人勒令不准接近封晚的房间,但他还是会偷偷凑在封晚床边等她醒过来。
封然一开始骂了两句,但终归是个心软的,见不得江景天天红着眼睛掉眼泪,后面便随了江景去。
封然把最好的医疗团队请回了封家庄园,封晚在悉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两天后的下午便睁开了眼。
封晚盯着眼前的白色天花板好久才回神,呆滞了半晌才把脑海里细碎的情节连成一条线。
她,封晚,和刚回国的江景去新开的“云空”喝酒,结果遇到了不知道哪条道上的杀手差点要了她的命,纪丛风忽然出现救了她,而后就像现在一样躺在这里了。
眼前出现的是她掀起纪丛风衣袖那一刻看到的触目惊心的红。
只是一条手臂就伤成这样,那看不见的地方呢?
手上摸到纪丛风温热血液的感觉还历历在目,一身的伤口,止不住地流着血。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哪儿见过。
在哪儿呢?
“晚晚,你醒了?!”
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响起,打扰了封晚的思绪。
封晚转眸看过去,是红着一双眼睛守在床边的江景,眼睛肿的看不出原本的形态。
“封然和盛意姐凶你啦?”封晚愣了一下,轻轻开口问道。
江景快速地摇摇头,又轻轻点了点头,眼睛看向封晚:“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帮你叫医生!”
眼看江景风风火火就要走,封晚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别忙,我很好,现在也不痛了。”
“小景,我是怎么回来的?”
江景闻言又蹲在床边,红着一双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你都吓死我了。”
卫生间后来的响声太过剧烈,云空是个清吧,舒缓的音乐遮不住响动,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里面的异动。
江景冲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纪丛风把那名杀手丢在墙上的场景。
呆滞了一瞬后看见了旁边站着的封晚。
她唇边都是鲜血,唇色被染得惨烈。眼看封晚单手捂着小腹痛得直不起腰,江景被吓得呆愣在原地。
后面的场景很混乱,江景看着杀手逃走,看着封晚和纪丛风说了几句话后双双昏倒,看着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空辞抱起了封晚,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是云空辞带了人把他们送回了封家庄园。
他很害怕,浓重的后怕让江景每天都睡不好觉,只有守在封晚床边才会觉得好一点。
从小到大,江景第一次看到他的妹妹像一个玩偶一样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没有声息。
而她会这样,是他造成的。
封晚静静地听着江景乱七八糟的叙述,忽地笑了出来,眨着眼睛看着江景:“你撒谎。”
“你小时候整我的次数多了去了,也没见你这么害怕过。”
“小时候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和现在怎么能比!”江景瞪着眼睛反驳她。
“小景,你忘了吗,十四岁那年你让我吃了花生酱,差点命都没了。”
封晚花生过敏,江景心大,不记得那些细枝末节,放了一点点花生酱在封晚的碗里,把她送进医院住了好几天。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封然和十五对江景的管制才严格了起来,甚至连他凑在封晚身边的时间都严格控制着。
江景一时语塞,片刻后低着头闷声道:“当然记得。”
“那次过后,十五那个家伙逼着我吃了十罐花生酱,整整十罐!”
封晚忍俊不禁,江景也跟着破涕而笑。
“一家人,哪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封晚轻声道。
很多个生死的瞬间,江景也给了封晚足够的保护,这就够了。
封晚又想起十五。
那三年他的性格变化很大,从一个不知喜怒、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乞丐,变成了霸道腹黑的十五,过往的记忆不断冲击着封晚。
封晚忽然想到她为什么会觉得看着纪丛风不断流血的那一幕眼熟,因为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捡到十五时,他的身上也是这样密密麻麻的血痕,触目惊心。
“小景,纪丛风呢?”封晚没忍住问道。
“应该是送回纪家了。”江景想了想道。
送回纪家了?纪家那样的地方,会好好照顾他吗?封晚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害怕。
他们不会的。
纪究臭名在外,出了名的对子女不闻不问,尤其是几年前认回来的纪丛风。
整个A市都知道纪家的那档子事,当年纪究没来A市前和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随后便撒手不管,举家来到A市。再往后,那个女人带着纪年诺回来认祖归宗。
儿子是认回来了,母亲却没过多久就死了,听说是病死的。后来才八岁的纪年诺被纪究扔在了国外,每隔几年去看一眼死了没,除此之外再也不管他的死活。
直到今年,纪年诺活得好好的回国了,改名为纪丛风。
封晚转眸看向窗外,阳光此时正好。
只是不知道他好不好。
收到阮宁宁信息时,封晚已经能下地了,盛意搀着她往餐厅走。
手机在睡衣的口袋里震动,起初封晚没有在意,吃饭时掏出来看了一眼,才发现有未接的陌生号码,还有那个号码发来的信息。
“封小姐,救救二哥。”
“纪家没有人管他的死活,我知道你们关系好,求求你了,带他走吧。”
封晚怔住,这个“二哥”是谁,显而易见。
封然在饭桌上察觉到封晚的不对劲,伸手攥成拳,两指在封晚额前敲了一下,“封晚晚?发什么呆。”
封晚回过神,自己都没发觉攥着手机的手正在颤抖,
她抬眼看向封然,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哥,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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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第一次封家的人全体出动去了纪家,就为了一个不是知道是什么身份的男人。盛意没有身手,怕去了吃亏,干脆就在封家等着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