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走近神明(十三)

柳笙敏锐地察觉到:“大娘,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我的儿子……他变了……但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他就是变不回来了。”

一说起此事,大娘就双眼含泪,一脸痛不欲生。

但她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展露过多的脆弱,用袖子擦了擦,吸了吸鼻子勉强笑着:“若真有法子能救他,就算是要我的命,拿去便是了。”

柳笙走近了几步,阴影落在大娘身上。

“大娘,既然如此,何不试试我的神?”

她手里捧着神书,声音压得极低,似有蛊惑之意。

“我的神极为仁慈,也不需要你的命。”

这话,听在大娘耳里,又钻进她的心里,酥麻麻地似乎生了根。

……

正当柳笙“看起来”还在抄书的时候,其他考生的传教生涯已经陆续展开……

当然大部分考生的第一想法就是从街头开始,一个个路人地问是否要信教,然后一遍遍地被拒绝。

偶尔有愿意了解一下的,但一进神庙感受到里面阴暗怪异的气息,就被吓跑了。

“文首辅的公子在做什么?”

寒山君一会儿没注意了,此时一看,竟发现文轩宁正在跟一个老人家说着什么,“这人是谁?”

“是他这个县城的县令。”李尚书摸着下巴,赞赏地点点头。

不愧是某位贵人和文首辅的孩子,天生权谋种子,竟能想到自上而下。

只是不好谈啊……

初次见面,老县令也不是好相与的,又能如何谈下来?

果然,老县令一直摇头,不肯答允。

众考官正在好奇文轩宁要如何做的时候,却见文轩宁对老县令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老县令陡然一惊。

那句话声量虽小,但看唇语都能读出:“你家有诡。”

“他,是如何知道的?”颜学士眉头蹙起。

李尚书乐呵呵地说道:“还不明显吗?”

“还请李尚书赐教。”寒山君一拱手。

“文公子离开神庙之前,他去祭拜了神像。”凌尚书突然开口,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的,他是唯一这么做的考生。”颜学士恍然地点了点头。

李尚书颌首,分析道:“想来是他极高的灵性让无上神指引了他方向,让他在祭拜与神沟通之时获得了什么奖励。”

“可惜我们只能看到他们的蜃影还有信仰值,获得了什么奖励一概不知。”寒山君略带遗憾地说道。

“上千个幻象同时进行,并且还要给我们看,能展示那么多已是绝无仅有的了。”凌尚书冷然道,“唯有神器能做得到。”

“连最善天工的凌尚书都这么说了,定然是真的。”寒山君笑着说。

“不过,这次在幻象中,竟然出现了神赐奖励……你们说这是不是意味着……”颜学士问道。

大家都知道意味着什么,但都不敢接话。

而梅院正更是由头至尾缄口不言。

……

皇宫之中,皇帝沉稳的脸上难掩兴奋。

“意味着神终于想起了我们。”

“皇兄,这话……是能说的吗?”长公主长眉挑起,犹豫道。

皇帝轻声一笑,摆了摆手:“无妨,朕可以说。”

“也是,毕竟皇兄现在是真正的神使。”

“曾经我们空有灵气但缺乏御使手段,还不得不从古籍中找寻,甚至不得不借用诡物的力量,实在可耻。”皇帝咬牙道,随即展颜道,“不过,未来我们会有更多的神赐之物……”

“这还是因为皇兄的不懈努力,此举功在千秋。”长公主秀美的脸上露出真心的崇敬之色,只有她知道,皇帝这一路走来付出了多少。

“功在千秋不敢说,只是……总需要承继之人。”

皇帝哀叹着,没有看到长公主的眸中闪过异样光彩。

“轩宁这小子,有点像是那回事了。”

看着文轩宁指出老县令家有诡以后,老县令跪下苦苦相求,最终答应了文轩宁的要求,皇帝一脸认可地点点头,长长舒出一口气。

“若是真的能得神眷顾,说不定……这江山……”

“皇兄别胡说,外姓子如何可以?”长公主毫不犹豫地打断皇帝的话,面寒如水地重重搁下茶壶。

“每次一说,你都这个反应。”皇帝失笑着摇了摇头,“我做了神使,不会有子嗣,你的血缘不也是……”

“皇兄,别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长公主赌气一般侧过头去,看不清神情。

“好好好,我看你啊,就是不舍得让那小子坐在这个位置上受苦……”皇帝听自家妹妹的语气是真的生气了,连连说笑带哄。

……

另边厢,第二个最早走出神庙的褚叔度则没那么灵活,只是老老实实地找人说着自己习得的神书教旨,但他灵性极高,说着说着竟也有些打动人,诵读了半日神书后,身上也渐渐有了一些变化。

“这是,神辉吧?”寒山君不确定地问道。

“是,看来他通读神书后有所领悟,悟性极高啊!”颜学士在国书院的研究方向就是神辉,自然认得。

“毕竟是灵性和悟性双高才开特例招进长安书院的。”李尚书看着名录说道,“不过这悟性倒是低于……”

大家的目光同时看向“玄三十九”考生还在躬身抄书的身影。

罢了罢了,还是看别的考生吧。

“还有凌尚书的掌上明珠,也是有些想法的嘛。”寒山君笑着说道。

只见凌玉珂此时正在卷起袖子用自制工具修缮神庙,爬上爬下地修补残破之处,蹭得一张精致的小脸上都是灰尘。

“这是真正地‘修神庙’,有多少考生能想到这一点?没有一个好的门面又能如何招揽教徒呢?”李尚书赞赏道,“凌尚书教导有方啊!”

说着,李尚书拿眼神偷偷觑着凌尚书,但看这凌复仍是一脸严肃,既不看一眼也不置一词,不免觉得有些无趣。

“凌尚书要避嫌,自然不好评价。”颜学士说了句公道话。

“若要避嫌,就不该让女儿今年下场。”这时,梅院正却忽然开口了。

只是,这么一句话冷不丁地丢出来,掷地有声。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都知道梅院正最是见不得在学之一道上有弄虚作假的事情,连嫌疑都不可。

若他还如以往一般有着绝对的把控权,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时,凌尚书蓦然开口解释道:“院正说得对,是我不好,玉珂瞒着去报名,我后来知道了却没忍心阻止。”

他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凌尚书是个方正之人,自然不会刻意为之。”颜学士帮腔道。

“凌尚书不必自责,孩子大了想法也大了,劝不住的。瞧瞧我那闺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什么法子呢?”李尚书也呵呵笑着来打个圆场。

“唉,我家孩子也是,还是寒山君好,至今还是迷倒万千长安女子的单身贵公子。”颜学士说着,把球踢给寒山君。

寒山君正认真地看某人抄书,没想到突然就扯到自己身上,连忙摆手说着没有没有年纪大了云云。

“年纪大了,照样迷倒万千长安中年贵妇。”李尚书也笑着打趣一句。

颜学士瞟了梅院正一眼,跟着轻笑出声,又悄悄扯了扯梅院正袖子。

梅院正随即冷哼一声。

这事儿也算是揭过去了。

“咦,她终于抄完书了?她这是去哪里?”忽然,寒山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