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旬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周姑娘失踪的时候,你在哪里?”
“这个问题臣女已经回答过了。”
“你说在书院,可有人证?”
“臣女的丫鬟,包括龚家嫡姑娘,学院里的教书先生都可为臣女作证。”
时旬又要问,冯葭摇头:“我劝大人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在臣女身上,这样只会让周姑娘的生存希望更加渺茫。”
时旬微怔。
“还有,”冯葭的声音冷下去,“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监视。”
“之前没有动他们,是卖大人一个面子,可若今日之后,大人的手下再敢跟踪我、监视我,纵然他们探听到什么,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他们,再也张不了这个口。”
女子肤白如瓷,远山峨眉如新月,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流光溢彩,站在那里,满园的花朵尽数失去了颜色。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你,仿佛要看进你的心里去。
时旬不得不承认,这位九姑娘生得确实极好看,尤其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勾魂摄魄。
可惜,太过狠毒。时旬冷然道:“九姑娘这是在威胁本官吗?”
顿了顿又道:“那你是承认,大夫人和孟阳郎君是你杀的?谢子晟中媚药也是你设计的圈套了?”
“嘘。”冯葭抬起根手指搭在嘴边,笑了笑:“大人,臣女说了,没有真凭实据,还是莫要攀咬得好,否则,臣女亦有权利告到御史台,治您一个诬陷罪名!”
时旬和曦的笑容由浓转淡,换了个话题:“九姑娘,你说周姑的娘失踪与你无关,本官不信你。”
爱信不信。
但恐他再三纠缠,冯葭逼视着他:“外头人怎么议论我的,时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觉得我与周姑娘曾经起过冲突,自然是最大的嫌疑人。时大人,臣女不妨与你透个底,若我想杀一个人,会做得天衣无缝,绝对不会像这样闹得满城风雨,”
“臣女还是那句话,不要再在臣女身上浪费时间。”
言罢便走,丝毫不给时旬留情面。
大理寺在全城搜了三天三夜,依旧没有周家小姐的影子,周慕琪仿佛就这么原地蒸发了一样。
周家父母心焦了三天,可是束手无策,只能在家中干等着。
顾家私塾因为这件事情备受影响,故放假一周,所有学生都被遣送回家,一周之后,冯葭如期去学堂,可刚从马车上下来,便见私塾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围观者有学生,有百姓,大门洞开着,从人群的缝隙里看过去,穿着黑色对襟长袍的大理寺官差穿梭其中,就连京兆府的衙差都来了。
这么大的架势……
冯葭脸皮微微一跳,拨开人群往里走,守门的衙差不认识她,立刻将她拦下来:“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出了什么事?”
那衙差见她穿着华丽,应当是哪家贵女,声音稍稍恭敬了些:“小娘子,里头发生……”
“让她进来!”衙差话未落音,便听一道清冷男音从里头传出来。
冯葭察觉到了那人的目光,不由抬头,时旬还是那身绯红色的官服,只是今日未带冠帽,长发高高束起,用一只是绿色的玉簪固定着,还是带着一身的书卷气,只是脸上惯常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蹙着眉看着她,面有愁色。
说话的正是他。
时大人发话,衙差不敢不从,不由高看了冯葭两眼,热切的领着冯葭走进去。
刚一入门,便闻到一股刺鼻难掩的味道,味道有点像腐肉,而且像是烂了许多日的腐肉。
冯葭眉头微皱,那衙差却已经被熏得睁不开眼睛,走两步呕两声,等带到了院中央,已经忍到了崩溃的边缘,待时旬一摆手,便如蒙大赦般地逃了。
院子里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脖子以下都由白布盖着,露出一双脚,一颗头颅,脸很熟悉,正是这顾家私塾的院长,顾卫风。
【叮】
【已触发案件,案件名称:私塾里的男尸】
【案件相关已解锁。】
【死者为顾家私塾的长院顾卫风,他被发现死在私塾的前厅,究竟是自戕身亡,还是被人谋杀,请找出关键证据。】
【主线任务:破解案件,目前进度0%】
【非强制性任务,不设生存倒计时,完成任务将获得特殊奖励。】
【是否选择接受任务?】
冯葭没有犹豫,点了是。
再次低头看向尸身,很难想象,一周前还在学堂上慷慨激昂,传授孔孟之道的儒生,如今躺在冰凉的地上,脸色发灰,尸斑爬了满身。
“徐仵作”蹲在死者身边,目光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冯葭刚要上前,斜后方伸出来一只手,时旬递出去一只小瓷瓶。
“闻一下,会好受些。”
冯葭接在手里,拔开木塞。
此物叫“嗅盐”,用特殊的药酒泡制,刺激的气味可以让嗅觉短暂失灵,与尸体打交道者身上常备。
冯葭谢绝。
嗅觉的失灵虽然抵挡住了恶臭,可也会让她漏掉一些关键线索,她只是掏出帕子,简单地绑在脸上,便蹲在了徐仵作的身边。
然而手刚牵起遮挡死尸的白巾一角,一直站在时旬身后的副手喊住了她:“九姑娘,不可。”
副官约莫三十出头,穿着大理寺少丞的官袍,拱了拱手道:“仵作刚检尸,尸体还没来得及收拾处理……恐惊了九姑娘。”
“他是臣女的恩师,对他,臣女没有惧怕,唯有敬重。”冯葭言简意赅。
副官诧异。
冯葭不再犹豫,手一抬,碍事的白巾被掀了个彻底,那股刺鼻恶心的臭味扑面而来,苍蝇乱飞。
白巾之下,顾卫风浑身赤裸的躺在地上,尸体胸口白茫茫一片,像是生的虫卵。从颈部开始被刀划开一个大口子,左右肋骨往两边扒开,肺腑脏器一半躺在肚子里,一半流在地上,极其恶心。
两边把守的衙役们被突然而来的画面冲击到,纷纷忍不住,转过身呕吐起来,副官也是面如菜色。
冯葭面不改色,甚至用戴着皮质指套的指头戳了一下死者胸腔两边的皮肉,回头对着“徐仵作”道:“看回弹的程度,死亡时间在五日以上,你有更确切的时辰吗?”
“七日,”徐仵作苍老的声音慢慢道,“算上今日是第八日,应该是八日前辰时到戌时之间,排除自杀可能,明显是他杀。”
“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没有搬运尸体的痕迹,按照血液飞溅的形状来看,是。”
也就是说,顾院长在宣布他们放假当天,还停留在书院里,在辰时到戌时之间,被潜藏在暗处的凶手杀了。”
臭气扩散,周遭衙役吐的更凶,冯葭仿若未闻:“死因是什么?”
“被人扎破了左右肺腔,窒息而死。”
冯葭点头,看向时旬:“是仇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