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计中之计

小诗绝没有想到九姑娘会直接拉着她到三房跟前,可是事到临头,她只能硬着头皮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姜氏浑身震动,仿佛有人从后脑勺处打了一闷棍,耳朵嗡嗡作响,便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小诗的嘴巴一张一合。

她的鸾儿竟然不是失足落水的。

竟然是被大夫人活生生的溺死的!

姜氏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冒出来,她一下一下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心疼得无以复加!

如果当年她再小心一点,她膝下还能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老爷还能有个嫡子!

但她纵然再心痛,心中还是带了一份警醒,对着冯葭冷冷道:“谢兰昭,你找个奴婢过来就以为我能信你?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离间计呢!”

冯葭看了一眼小诗,小诗立刻扑倒在地道:“三夫人,不仅如此,大夫人只想让您有十姑娘一个女儿,这样才能好好控制你,为了以绝后患……”

顿了顿,小诗没敢往下说,但是触及到冯葭的眼神,还是张口道:“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那个寒冬!”

三夫人震忪。

小诗的头磕在地上:“五年前那个寒冬,大夫人知道您失了子嗣郁郁寡欢,便假惺惺地劝您回娘家清河散散心,谁知道路上马车失控,您连车带人冲到了冰潭里,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那彻骨的寒潭水却害得您再也不能生养!”

三夫人哼了一声:“后来,我差人调查,发现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七姨娘买通的马夫故意让我坠潭的!可是你以为我说这些做什么!这与大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七姨娘便是三房谢鲤唯一的妾氏,也是庶女谢云贤的生母。

也因此,她十分痛恨这个仇人生的女儿。

小诗却摇头:“您所调查的证据,不过是大夫人送到您手里的而已,幕后真凶其实是大夫人!”

“大夫人挑唆七姨娘,后来您果真不能再生养,大夫人怕节外生枝,于是卸磨杀驴,将七姨娘活活吊死,又伪装成是七姨娘畏罪自杀的假象,一石二鸟,不仅让您膝下无子,且让这三房院子里再也没有能够生养的女人!就等您与三老爷故去,那您从清河娘家带来的财产,就尽数会落在大房的手里!”

“不可能!”三夫人连连摇头。

冯葭道:“不可能?若没有大夫人承诺给她做靠山,七姨娘一个从丫鬟扶正的妾室,纵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马车上做手脚吧!”

三夫人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攀升上来,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如果大夫人真的想要我娘家的财产,可是我还有蓉儿,她怎知我不会把所有财产都给蓉儿,让她带到夫家呢!”

冯葭笑了笑道:“三婶婶就没有想过,蓉妹妹为什么从小一心想要嫁到沈小将军府?”

三夫人被问住了:“因为她、她……”

“因为他喜欢沈小将军?可是,他怕是连沈小将军的面都没有见过吧?”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三夫人却害怕了:“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冯葭拆穿:“想必是大夫人从小教育蓉妹妹的,不仅是她,就是府上的云瑶姐姐还有姝白姐姐,她们从小传输给蓉妹妹的思想也是:只有蓉妹妹这样的样貌和地位才能和小将军相配,蓉妹妹以后一定是会嫁给沈小将军做嫡妻的!”

“她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说,蓉妹妹那时年纪小,没有判断能力,潜意识里便觉得她们说的是对的,她生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嫁到沈小将军府,做嫡妻!所以她拼了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约束自己,尽力将规矩和礼仪做到最好,就是想能够配得上将军府嫡母的位置!能够得到沈小将军的垂青!”

“可是三婶婶,你我都知道,凭着三叔的职位,怕是蓉妹妹连沈将军的妾室都难以够到吧?又怎么可能成为正妻呢?”

“可是蓉妹妹这么努力,最后议亲的人却是四房的袭衣姐姐,如此打击,你说蓉妹妹会不会受得了?自从大哥娶了公主,四叔为了讨好公主,与爹爹走得十分接近,相应的,孟氏与四婶婶也走得越发近,这也会给蓉妹妹一个错觉,那便是……”

三夫人喃喃道:“那便是,想要嫁给沈小将军,并非自己努力就可以,还需要讨好孟氏!可是怎么讨好孟氏呢……便是要将所有的财物都双手奉上,也不为过!”

三夫人想起谢常蓉对她说的那些话,恨不得现在就拿把刀去捅了那孟氏:“那个贱妇!她完全拿捏了蓉儿!”

蓉儿也因为议亲名额被八姑娘占了,自此得了癫狂之症,没想到竟然是有人一手策划!

事实在眼前,三夫人不信也得信了,她将桌子推翻:“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女人!毒妇啊!你不得好死!”

冯葭这时候又道:“三婶婶可还记得,那晚夜宴公主忽然到访,蓉妹妹穿了一件大不敬的莲衣触怒了公主,那衣裳原本是孟氏为了陷害我赶制的,却不巧被蓉妹妹穿了去,说到底,还是孟氏心毒!”

要不是那件莲衣,蓉儿怎么会被公主怨气,又怎么会被禁足,更不可能从府里跑出去被平昌公主折磨,失了清白!这桩桩件件,都是因为孟氏那个毒妇!

三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急火攻心般的诅咒了两句,然后冷冷的对着冯葭道:“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虽然软弱,可以在内宅里混了十几年,不觉得九姑娘会这么好心过来告诉她事实。

冯葭给了小诗一个眼色,小诗顿了顿,还是不情愿地退了出去,房门很快从里面关上。

小诗站在墙角没有走,正想要听听里面在说什么,却看到站在墙角处婢子松槐杀气腾腾的眼神,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地走远了。

屋子里,檀香袅袅,冯葭淡淡道:“三婶婶,你我并非深仇大恨,不过都是这谢府里讨生存的可怜人罢了,你恨孟氏,我也恨孟氏,你我不如合作一把?”

“怎么合作?”

“我替你扳倒孟氏,而你,必要时站出来为我说两句话。”

……

月亮爬上枝头,所有人都睡下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从杏园的后门,一路往东溜了出去。

待那影子跑远了,松槐才从屋顶上跳下来,轻车熟路地从窗户跳进去,点燃了烛火,一灯如豆。

冯葭没睡,睁着眼睛看着窗外。

“那个叫小诗的,果然去了大夫人房里。”

冯葭轻轻嗯了一声。

松槐不解,“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是你告诉我的,可是你早知道这个小诗有鬼,还让她跟着你,为何?”

“鬼也有鬼的用处,”百无聊赖,冯葭拿出剑谱来看,语气淡淡道:“她这种人,用好了的话,不失为一把好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