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京兆府台指着白衣女子道,“摘下你的帏帽来!”
“大人,草民长相丑陋,怕吓到众人。”白衣女子跪在一旁。
“罢了,”京兆府台周震并不想在这件事耽搁时间,只道:“你为何要替这俞氏一家还账。”
“自然是因为这俞家是民女的供货商。”
此言一出,不仅周震和朱管事愣住了,就连跪立在一侧的俞家三口也愣住了。
崔氏犹豫:“姑娘你……”
白衣女子侧身笑了笑:“崔娘子忘了,前几日在你家里,我刚跟您订了一批货,放在你桌上的一锭金子就是预付押金。”
那锭金子?
崔氏恍然大悟,眼中惊喜道:“原来是姑娘你,只是你的声音……”
白衣女子打断她:“崔娘子,我家要你那批货要得紧,你可不能给我耽误了,既然这位朱管事要您赔偿十两银子,你便先拿那锭金子抵了便是!”
崔氏不傻,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是来救她的,可是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平白无故受人恩情,正犹豫着要拒绝,却又听前头人道。
“崔娘子,难不成你当真要拿那祖传的香坊去抵?”
崔氏一怔。
是啊,十两银子就是把她发卖了也还不起,到时候这京兆府与玲珑香坊一定会沆瀣一气,逼她交出香方。
想到此处,崔氏不再犹豫,从荷包里拿出那枚金锭子,她原本想着随身携带着,若是遇到当日那位姑娘就送还给她,没想到兜兜转转,这银子竟然成了她家的救命钱。
“银两已付讫,周大人,这俞家可以回去给我做香了吧?”
周震看了朱掌柜一眼,见对方也在怔愣,不由蹙眉摆摆手,“既如此,退堂!”
“等一下。”
“又反悔了?”周震拧起眉头看着出声的白衣女子。
“民女并非反悔,”白衣女子福了福身子,“而是民女想到这俞家似乎还欠着玲珑香坊很多货,若是这朱管家今日说头油有问题毁了客人的脸,赔出去十两银子要赔偿,明日又是这般说辞,岂不是把人折腾死?”
人群里一阵憋笑。
朱掌柜脸皮发烫,怒道:“你当我玲珑香坊是什么地方?我们用得着讹这俞家?”
“是非黑白谁知道呢?”白衣女子道,“既然今日就在这公堂上,那便算一算,这俞家还欠你多少货款,折成银子,我替他们一并还。”
朱掌柜嗤了一声:“我玲珑香坊要的是货,不要钱!”
白衣女子冷笑:“既然你告人家俞家的头油毁脸,还要人家货做什么,当真是像我说的,想以货讹人?呸!真不是个东西!”
对啊,既然告别人的头油毁脸为何还要别人货物,不是讹人是什么?
人群立刻炸开,朱掌柜强压着怒意道:“你少激我!反正我香坊只要货,不要钱!”
白衣女子冷笑:“我看你是要货为假,逼得俞氏交出香方才是真吧?怕不是那什么头油毁容也是你安排的一场戏,就是要将这俞家三口逼上死路!”
“你!”
“你什么你!你说要货就要货?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府台大人面前你也敢如此嚣张,这百姓谁不知道,我们周大人最是体恤百姓疾苦,是清正公平的好官,是吧,府台大人?”
现在百姓都这么夸赞他的吗?大腹便便的周震正了正衣冠,被夸得有些飘飘然:“本官自然公正!”
白衣女子示意崔氏将欠条拿出来,扬声道:“大家且看,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欠银十五两,是因为这俞家捉襟见肘才以货冲抵,俞家免费送货三年,所以上头已销五两,现在我替俞家还这剩下十两,有何问题吗周大人?”
周震愣了愣:“这……”
“那便是没有问题了,”白衣女子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金锭子,直接扔在朱管事的脚边,讥讽道:“这银子还你,多出来的五两就当施舍给你们香坊了!”
言罢,手中欠条一撕,在朱管事杀气腾腾的眼神里拉着俞氏一家离开了。
一直到俞家的矮墙旧院里,崔氏才拉住白衣女子的衣袖道:“姑娘,我看得出来,那玲珑香坊就是想骗走我家的香方,你救我家于水火之中,我俞家上下感激不尽,可是……我们是真的没有那么多银子还你啊。”
言罢,崔氏便要跪下去,白衣女子立刻扶住她,声音俏皮道:“崔婶婶,你看看我是谁?”
白衣女子将帏帽掀开,女子明明长得花容月貌,可是脸颊两侧却生着可怖的疤痕。
“原来是你,我就说为何声音变了……”崔氏眼前一亮,“你是当初那位姑娘身边的丫鬟?”
“是我,崔婶婶。”青书笑了笑,虽然她脸上有疤痕,可是却坦坦荡荡,完全无畏别人的眼光。
而俞兆父子二人在看到青书的脸后,除了一开始的讶异之外,很快便换上真诚善意的笑容。
崔氏道:“那公堂上的那些话……”
“自然是我家姑娘教我说的。”方才在公堂上狂喷朱管家,青书现在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笑笑道:“崔婶婶不必有压力,我家姑娘说了,今日见你们家有难出手相助,与您当日见她在大雨中独自撑伞,不忍心让她进这院子躲雨时,心情是一样的。”
“这哪里能一样!”崔氏眼眶子红红的,“我知道姑娘是好心人,她是贵府小姐,几十两的银钱不放在眼里,可是这银两确确实实救了我们俞家三口一命!若不是姑娘她出手相救,我们怕就要被这玲珑香坊给套牢了!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于心!银两我们也会尽快筹足,还给姑娘!”
“就是!我们俞家虽然不是什么富户,可是在老家琅琊也是好名声的生意人,姑娘今日之善举,我们将来必要报答!”俞兆道。
俞敏则拱手向着青书拜了拜。
青书头疼不已,心道这一大家子还真叫自己姑娘猜对了,都是这般固执,认死理!
她便也笑笑:“姑娘救你们,一是感恩婶婶你上次让她避雨的恩情,二则是真心实意想要与俞老板你做生意。”
“与我做生意?”俞兆不解地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