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朱还没有正式建立锦衣卫之前,虽然暗探这种存在历朝历代都有,除了权倾朝野的重臣,基本只有皇帝养的起。
但这类存在多少见不得光。
谁受得了自已每日衣食住行都有人暗中盯着呢?”
若群臣一旦知晓自已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在别人的监视下,联合对抗起来,就是贵为皇帝也兜不住这种反噬。
毕竟,哪个皇帝愿意在自已的起居录或是青史中,留下一个窥探狂或者疑心病重的不光彩形象呢。
所以即便是知晓了群臣的腌臜事,要想治罪。
多少也得另寻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捉贼拿赃。
这也是君臣博弈,权力斗争的一环。
直到“他们”碰上老朱这么个从最底层发迹,见识过天底下人心阴暗,疑心病癌晚,且不受什么礼法道德框束的皇帝。
堂而皇之的将锦衣卫推了出来……
看着群臣炸锅一般的反应,高台上的朱标也有些哑然。
就算是收拢了应天府中泼皮的他,也不敢保证自已的消息灵通至斯啊,报社能有这般能耐?
不过经此一遭。
一些隐晦的秘闻倒是有了个光明正大的出处。
“常少詹事,此事你作何解释?”
常升撇撇嘴,无所谓的摊手道:“天底下的事,无论是能见得光的,亦或是见不得光的,有几个能瞒得过天下百姓的耳目的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往日这些烂糟事,只是老百姓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烂在肚子里罢了。”
“为防麻烦,就是见了,也都装作没看见。”
“而报社成立之后,由于人手不足,又有了刊报广告之进账,便设立了个采买消息的制度,以节约人手,填充版面。”
“每条消息,只需经过审核确认值得登报,派出人手核实后,消息的提供者都能获得十文至百文不等的奖励,当日当面兑现。”
“于是乎,报社成立一月后,整个应天府大小风闻便如潮水般汇入,甚至还有周边几个州府之人借着谋生之便也来报社投递消息,直至分社陆续铺开,此类状况方才有所缓解。”
简单叙述了报社的消息来源后,常升话锋一转。
望着一群面色青一阵红一阵,变化莫测的文武百官们,讥笑几声,反问道:“说本官窥探诸位的私事?”
“本官倒是想问。”
“老百姓都能打听知道的事情,算哪门子私事?”
“报社成立才几月?竟就能收集到诸位大人这么多劲爆的风月秘闻,以至于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
“所以,到底是本官有意打探,还是诸位大人太过放浪形骸,竟不知隔墙有耳,为了一时欢愉,全然不顾及自身与朝廷的颜面了呢?”
望着被怼到哑口无言的“苦主”,以及他那群自觉代入隐私泄露角色的“簇拥”们,常升冷眼半晌,似乎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奈何事实面前。
他们那如簧巧舌,也只能张嘴欲言,左右望了望同僚们,发现没有出头鸟替大家趟路,又默默将嘴闭上了。
眼见朝堂又将陷入僵局。
高台上的朱标却又对上了常升那撺掇的小眼神,将他的注意力引向了钟离手中的册子,熟读史书的他心中顿时了然了常升的想法。
“钟主事。”
“微臣在。”
“可否将那册子借孤一观?”
虽说朱标的话语委婉,可钟离哪敢有意见,当即就将这本“八卦”册子双手呈过头顶,躬身交给了从朱标身旁走下高台的随侍太监。
文武百官的目光全数都跟随在了那本厚厚的小册上,看着他落在了朱标的手上,只待他翻开扉页,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此时此刻。
不知有多少人偷偷垂首,额角汗如雨下,双腿发软。
他们都不敢想象,就自已平日里的做派,究竟有多少龌龊和人设崩塌的丑闻会被记录在册。
更不敢想象朱标翻开这册子时,该是怎样的暴怒。
然而,朱标端详着手中厚厚的书册良久。
却最终没有翻开。
而是望着钟离,轻叹道:“钟主事,自孤创立报社,将他托付与你经营,交由詹事府监理时,孤就有言在先。”
“报社之事,上体天心,下通百姓,是朝廷与天下百姓立信与沟通之桥梁,汝自接手之日起,如非触犯大明律,亦或是天怒人怨,报社经营职权不两易,独立于六部五寺之外。”
“如非关系大明利益,就是孤也不插手报社发行之事。”
“这是孤对你的许诺。”
“金口玉言,绝不更改。”
“这几月来,报社日益壮大,上承下达,无有错漏,是你之功,孤看在眼里。”
“然今日孤有一不情之请,不知报社可否通融。”
钟离愣在当场,呆呆看着高台上的朱标,不发一言。
不是。
什么经营职权两不易?
什么非关系大明利益,就是太子也不插手报社发行?
太子殿下,您和常大人也没和我打过这招呼啊。
我胆小。
可经不起您二位这么玩啊!
然而,此时此刻,望着那面对太子殿下的请求,竟敢于与太子对视,“傲骨嶙峋”也不答应的钟离,满朝文武无不暗暗心惊。
往日在这奉天殿里不显山不见水的报社主事,竟是这般有风骨的隐藏大佬。
还能正面硬刚太子的?!!
你是真能藏啊。
一时间,有些人不得不审视起大明报社的职权,甚至已经开始回忆过往这些时日,对待这位钟主事的言语是否得体,有无言语得罪过这位钟主事了。
朝会之后,定要第一时间打探清楚这位钟主事的为人,家世,极其喜好。
虽然他不能让自已掉脑袋。
却能让自已声名扫地,遗臭万年。
对那些爱惜自已羽毛的人而言,这比杀了他们还恐怖。
钟离愣了半晌,直到感受到来自常升凝视的目光,他才如福临心至般向高台上的太子殿下拱手道:“太子殿下订立的规矩,臣当严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