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心中有自己的小心思,朱标当然看得出来。
可这事关的是大明的未来。
他也只能暂且将朱樉表达出的情绪按下,认真的说道:“孤与父皇商议过,也问政过可靠心腹。”
“就算是削减所有宗室的年俸,只要朝廷还要保障荣养,按照宗室繁衍的速度,即便降的再低,最终都会化作一个难以为继的数目。”
“父皇荣养宗室,为的是保障皇位传承。”
“并不想让皇室宗亲俸禄成为后世之君的累赘。”
“故,父皇的意思是,如今的年俸不改。”
“他为我们的父皇,故而养育我等是为人父的职责,给孙儿的年俸,是他作为大明天子的恩泽。”
“但天子之恩泽亦不能永世的延续下去。”
“自大明第四代起,再有子嗣,且有藩王郡王自行抚养,郡王之位可选一子承嗣,其余诸子,朝廷会给他们找名师教授,但无论是入仕为官,还是从军,他们都需与寻常百姓一般,参与科举,或斩获军功封爵。”
“五代之后,允许宗室后代从商。”
老朱的意思很明显。
只养三代。
剩下的除了保嗣的郡王,其余诸世子就要各谋出路了。
五代之后,那就和老百姓无异了。
从朱雄英起,每代都有近二百名宗室保障老朱家的皇位传承,此后还会等差增加,怎样都够保障皇室传承了。
何况第四代开始,老朱家子弟也开始踏进朝堂。
后代若有天才,皇帝也随时可以赐下恩赏,纳为己用。
有这么多天然的皇室铁杆。
除非大明灭国。
否则无论如何都能保证老朱家的皇权不衰了。
面对朱标的说法,朱樉三人反应不一。
虽说是老朱的方案,但朱标既然点明出处,就说明这不是朱标的想法,只是征询一下他们的意向。
若他们赞同此法。
朱标的方案就不必多说了。
可要是他们不认可老朱的方案,一会又对朱标的方案不满意,那就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不论怎么说。
作为大明储君的朱标,能这么坦诚的将关乎他们切身利益的事实和解决方案摆出来,已经相当照顾他们兄弟情谊了。
最终,还是朱棡表态道:“这么多年,我们兄弟几人都是在大哥的亲身教诲下长大的,大哥肯定不能坑我们,您怎么安排,我们都服。”
朱棡的回答慷慨,却久久未得到身旁朱樉和朱棣的应和。
一看二人都垂着头。
朱棡便左右一摇,用肩撞向二哥和四弟,催促道:“对不对?”
“是。”
“嗯嗯”
看着朱棣脸上的纠结和勉强,以及朱樉的老大不情愿,朱标都默默的记在心里。
面露笑容道:“既然你们难以决定,就再听听孤的想法吧。”
“孤的意思是。”
“自孤继位后,所有年俸全部停发。”
听闻此言。
朱樉的眼睛瞬间都瞪圆了。
朱棡则面露惊讶。
至于朱棣,则满脸苦恼的反问道:“大哥,我麾下三卫可还靠着这年俸供养训练,参与北伐建功,不论您拿什么替,把年俸都断了,未免也太狠了吧。”
听着几个弟弟的抱怨,朱标的目光重新落回了那张对宗室人数繁衍推算的纸张上。
“宗室是宗室,朝廷是朝廷。”
“孤思来想去,不能将供养宗室的庞大负担强压在朝廷,再转嫁到百姓身上。”
“所以孤的想法,是将国库与内帑分开。”
“替大明训练兵卒,是为朝廷建功,故而朝廷当给练兵的藩王发放奖赏,就如四代起参与科举为官的主家子嗣一样,领朝廷俸禄。”
“可未替朝廷建功之人,却要从朝廷领俸禄。”
“这于理不合。”
“故而,皇室当有自己的产业,自给自足。”
“自给自足?!!”
三兄弟面面相觑。
从古至今,天下皇族不都是靠国库拨款奉养的吗?
且不论自给自足会不会被朝堂上那帮言官抨击为与民争利,一个最现实的问题,皇族的自给自足,能不能赚到足够的钱粮养活这么多人。
“大哥,您没事吧?”
“不说别的,皇宫内帑才多少钱?”
小的时候。
他们哥几个又不是没去老朱的宝库里浪过。
老朱的宝库里那叫一个穷啊。
真叫老鼠来了也得随随两粒米的哪种。
而如今的大明,虽然粮食暂时是不缺了,可是也得时常拨,清淤,哪里留的下什么钱。
要不然,他们爹就不会发行宝钞了。
所以提及皇室宗亲自给自足,朱樉三兄弟是一丁点都不信的。
只是朱樉心眼最直。
不假思索的就将心理的想法顺嘴了出来。
面对着朱标的审视,他连忙给了自己一嘴巴,捂住嘴,再不让自己胡说。
朱标坦然一笑,反问道:“自四弟就蕃这五月,不说内帑,但论东宫,你们知道有多少进项吗?
扫视着三个弟弟好奇的面庞。
朱标竖起了一只手道:“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
换做旁人,听到这么个数字,朱樉一巴掌就过去了。
可朱标没有骗他们几个兄弟的历史与理由啊。
要知道他们几个就蕃一年的年俸才五万石粮食。
折两万五千两银。
算上折色还会更低,约莫两万两左右。
朱标这五个月五十万,可就够如今所有的小朱兄弟就蕃的年俸了。
所以,三兄弟个个都听愣了半晌。
随即就分外热情的贴了上来。
联手将朱标按在了椅子上,给他揉肩捶腿扇风的,狗腿的模样简直比宫里的太监还要熟练。
看的朱标是一阵哭笑不得。
一边献着殷勤,最缺钱的朱樉就一边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大哥,您这买卖是怎么做的?带我一个呗。”
“还有我,还有我。”
“三哥,你不是支持大哥,表示不缺钱么。”
“去,情谊是情谊,生意是生意,支持大哥和我想赚钱又不冲突。”
看着三兄弟在这耍宝。
朱标非得祭出了大嘴巴子,才终于把他们赶回了自己的凳子上。
宗室和朝廷财政分家的主意。
朱标当然是问政了常升才决定施行的。
而这所有变动都有个前提。
常升能够帮皇室赚到足够的钱。
这是问题吗?
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