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就当整个常府因为自家三少爷的大瓜而流言四起时,应天府中的某一处地处偏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民宅中,一个须发皆白,年近古稀的老人同步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当他回神的第一眼看见了简陋的屋顶。

偏头看去,满屋的破旧陈设皆不是他熟悉的布置时,老李刚想回忆回忆这是在哪,昨夜发生了什么时。

宿醉的后遗症便接连袭来。

“嘶”

感受着头疼几近欲裂的脑袋,老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未等他反应过来。

一双带些粗糙的温润手掌便贴到了老李头脑袋两边,轻重有度的为他揉捏起太阳穴来。

“呼。”

老李头刚享受的舒了一口气,下一秒,他便惊的直接从简陋的床榻上,以一种三百年后的牛顿都要压不住棺材板的敏捷,一跃六尺远。

这才惊魂未定的回过头。

他宿醉刚醒,竟没发现躺着的床榻上竟然还躺着另一个人。

可他回头一瞧,面上又不由一愣。

方才与他一同睡在榻上,在他身后为他揉脑袋的人,竟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徐娘半老的女子。

虽不如小姑娘年轻漂亮。

但模样周正,气质温婉,若是年轻些,也是一个让媒婆踏破门槛求亲的漂亮姑娘。

看着她只穿着一身朴素的内衣,以一床锦被半掩身。

面对老李打量的目光。

面色微红。

不敢直视。

老李这才发现,自己为只穿了一身贴身的内衣,且衣衫不整。

细细感受,还有种身体被掏空的空虚感。

他昨晚干了什么。

完了!

他这一世英名还不会

老李头赶紧背过身去理了理衣衫,这才咽了口唾沫转回身问道:“这位夫人,不,姑娘。”

“老朽昨夜是如何到此的!”

“为何为何还与你同床不不不。”

“咱们没有铸下大错吧。“

此时的老李,一半是促遭大变的懵逼,一边是宿醉之后的debuff,连话都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不利索,哪还有曾与老朱起于微末,荣辱与共的智慧与豪气。

床榻上的半老徐娘面上的羞意更浓。

一切仿佛都在不言中言尽了。

老李头如遭雷击。

半晌才回过神,猛然想起昨天,他明明是带着目的跑到郑国公府上去守人的。

依稀记得昨夜借着常升的话头蹭了个晚饭。

菜没吃几口。

酒倒是被灌了不少。

可是哪怕喝醉,常府不说留他,至少也该通知他府上的仆人,或者找辆马车,把他送回府上吧。

想到这,老李头似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至少他昨夜放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多少能甩出去一半的锅吧。

虽说他是堂堂的大明国公。

可如今他兼任着礼部尚书职,负责着田亩清障的重担。

一旦被人找言官封文奏事,参他一笔,朝堂上反对他的势力一同发力把他拉下马来,彻底叫停了清障田亩的政策,一切就都无力回天了。

看起来卸下清丈田亩的重担,他是脱离了苦海。

可他曾经的门生故吏可就不好过了。

虽然他还能做一个堂堂国公。

可是有人支持和没人支持的国公,影响力和待遇的差距可就太大了。

相比夹着尾巴做人的那几个。

他作为胡惟庸的老师,能轻飘飘的递个辞呈就度过了抄家株连的大罪,除了老朱的情分在,还不是有诸多的萌生顾虑在朝堂上替他说话么。

“老朽是怎么到这地方?”

老李头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还存着侥幸。

昨天他毕竟是微服去的常府。

只要这半老徐娘不识字,认不出他的身份,外加证明是常府失职,这最多就他的风流韵事。

花点小钱既能消灾。

然而,榻上的徐娘终究是用一种温柔的声线,温柔的扼杀了他所有的期望。

“昨夜我外出倒恭桶,看见一辆铺着被褥的牛车经过。”

“当时天色暗。”

“只见一团黑影不知怎么就滚下了牛车。”

“我好奇上前一看,就看到你躺在了地上,一身酒气,醉醺醺的。”

“怕你出事,我把家里的驴前来,几乎磨穿了底褥才把你带回了家里,谁知你夜半醒来,就,就”

“本来我是不依的,可你醉醺醺的说,你是什么当朝国公,让我好生服侍你,一定不会亏待我,还把这个玉牌塞给了我。”

“我就”

徐娘说不下去了。

只将一块刻着韩字的玉牌攥紧在手里。

看着这块玉牌,老李头如遭雷击,不禁跌坐在了一旁的板凳上。

再看那徐娘身上披着的与这间破屋风格全不相符的锦被,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昨夜他真的干出了“一枝梨花压海棠”的事来。

而且责任几乎怪不到旁人身上。

最关键的是,他的底细还被人摸清楚了。

现在该怎么办?

把人处理了?

老李不是没有这个想法。

可是他不敢肯定,这是不是常升或有人给他设的套。

一旦这个半老徐娘死了,拿捏着这个短,只要多找些朋友,当真是有可能万劫不复的。

毕竟这么多年,老朱对于底层百姓的偏向。

那可不是说说看的。

老李头了解老朱。

只要有机会合理的削弱他们这些功勋老臣的影响力,把朝廷权力集中到皇帝手里,顺势踩一脚的事,他老朱可太干的出来了。

唯今之计。

他貌似

就在老李头为难之际,这徐娘的一句话又救他于水火。

“我知道这事是个误会。”

“只怪我守寡多年,生了贪念。”

“这块玉牌,你拿回去吧。”

听见这话。

老李都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她。

看她双手递出那块象征着身份的玉牌,眼神中清澈且真诚。

缓了半晌,他才将信将疑的接过玉牌,试探着问道:“你想要什么?”

徐娘想了片刻,

缓缓道:“我想做个体面的营生。”

“能替我盘个豆腐铺子么。”

老李头愣了愣,默默的点头,看天色不早,便找到自己的衣衫,开始穿戴起来。

当自己不便时。

一双手在他身后替他轻轻的抻了抻。

老李动作一僵,留下一句:“这两日,会有人将店契与你送来的。”

随后加速穿戴,踏出了房门。

这是一处简陋的院子。

在他府宅直通常府的道路附近。

想来昨夜真的是他酒后失态,人家寡妇不顾名声,好心把他拖回家,自己却行了一回禽兽之事,玷污了人家清誉。

回望着院落中,那个还在对他款款遥望的倩影。

老李头直恨不能给昨夜的自己一个大嘴巴。

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