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灭世者抱着白离,清越脑海里发出疑问。
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不然怎么看到灭世者小心哄着、护着怀中的婴儿白离?
婴儿哭闹响彻四周,哭声尖锐刺耳,而这个灭世者竟耐心拍抚。
在清越眼里白离是天道所说的救世关键,那不就是指这俩注定是生死之敌吗?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清越看着他们的目光越发迷茫,最后双目变为凌厉。她咬破舌尖,含着精血,一只手背后开始捏诀。
不管白离丢失真相,或者这个从寂海里诞生的灭世者对白离的态度究竟是什么。
清越是一定要将白离抢回,带到自己座下悉心教导的。
这是她的弟子!
是救世的希望!
决不能让阿离落在这个东西的手里。
“呜哇……”
白离这边哭得震天动地,祂的胸膛前的衣衫都被泪水彻底打湿,浸透。
不仅哭得惨,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祂只能按照连大夫教过的,来回在房间走动,抱着轻轻晃着婴儿,手放在白离的肩膀上轻轻拍击。
白离哭得泪眼蒙眬,还不忘抽空看一眼自己的师尊。
发觉师尊撑剑跪地,周身无风自动。
泠焰从她身上散到四周,包裹这方天地,似乎在形成一个结界。
白离警觉祂已然停手,师尊为何不走?
师尊就算救人再心切,再大公无私,也不会这么固执的。
师尊教过他们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命才是最重要的,永远不要因为一时的义气,冲动丢了命。
有了命,活着才有报仇,才有寻仇的希望。
师尊应该明显察觉到她打不过祂的,为什么还不走?
白离的哭声弱了点,她抬头看着早已没有房顶的天空。
冰蓝的泠焰聚成一张网,缓缓聚拢。
白离攥着祂的衣服,双手双脚乱动,咿咿呀呀又想说什么。
既然师尊不肯走,那他们就离开呗。
泠焰铺天盖地袭来,祂仿佛没有一点察觉,之关切问怀中的小阿离:“不怕…不怕…”
祂反反复复重复这句话,只想让怀中的婴儿安静下来,恢复之前的平静开心。
白离焦躁不安,她确信师尊的泠焰不会伤害到强大的祂。
但是白离在害怕,害怕师尊这么继续挑衅下去,祂恼怒时便将师尊击杀。
清越的双目中跳跃着冰蓝的焰,神态越发无神空洞。
这次的泠焰并非残焰边角,而是与她神魂融为一体的焰体。
自获取泠焰之后,神魂便一直将其锻造,可以说泠焰本体就是清越的神魂。
前世的修炼,再加上婴儿灵海未闭,白离清楚感觉到泠焰的不正常。
白离焦躁不安,压着舌尖,从喉咙里努力挤出一个字:“z…粗…走”
努力几次终于有个清晰的字。
祂在房间里走动的步子停住,就垂目盯着白离。
黑色眸子与那黏糊糊的黑色浆体一样。
瞳孔缓缓变大,浸染了周围的眼白。
眼眶里的眼珠子黑黢黢的,随后从眼眶里逐渐滑落黑色的流体。
祂紧紧抱着白离,手下的力逐渐收紧。
白离对祂的变化自然是害怕的,揪着祂领子的手越发紧,白离抿着唇,哭红的大眼睛水汪汪看着祂。
害怕是害怕,但是白离没想要逃开。
这感觉就像遇到一个漂亮的果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是这果子大概率是有毒的。
但白离确认,这果子的毒对她来说只有一点点,少到不能计量。
白离是害怕,但也觉得祂不会伤害她。
这是凭借这些日子的相处。
白离也在赌,赌赢了万事大吉,赌输了,就没命了呗。
【提示,恶意值持续升高】
【70……80……85……】
白离听到系统的提示,直接呆住了。
接下来就感觉视线一黑,天空被什么东西遮挡住。
——
一次、两次……
为什么要在乎一只虫子?
到底是为什么?
视线为什么要移开?
为什么要去关注不重要的事物?
地面铺散的黑色黏液汩汩滚动,捏造的皮肉逐渐融化。
祂从始至终未曾在意白离的早慧有什么问题,祂只在意白离为什么要关注一个从未见过、接触的虫子?
愤怒,不安。
祂也明确感觉到这个身上冒火的虫子是在觊觎祂怀中的婴儿。
想要离开祂,跟着这个虫子走吗?
祂承认,开始祂确实做错了,伤害了白离。
如果这是对祂的惩罚,他不接受。
黑色的眼珠从白离身上移开,身躯猛然塌下。
清越魂体于高空上,惊骇盯着被黑色液体包裹的白离。
婴儿哭闹消失,液体凝实,攀爬到泠焰上。
一下找到了清越的魂体,将其从泠焰中抽离,捆绑起来。
祂想要吞吃了清越,想要让这个觊觎白离的虫子碾碎。
可被圈固在体内的婴孩哭闹不止,温热的泪珠啪嗒啪嗒滴落,融入体内。
难受,整个身躯都很难受。
那感觉似乎叫憋闷,心酸……
缥缈的、泛着白色光晕的魂体被绑缚在高空,泠焰因为主魂消失,没了控制的泠焰猛地窜回到身体的识海中求自保。
黏稠的水成一条条的绳子绑着清越。
最后的手段也没用了,跟前世一样。
无论是自爆还是其他方法,对祂似乎都没有伤害,最终只有他们的躯体连带神魂沉入寂海,被消融吞噬。
清越垂头,闭目等待死亡。
幸而她方才已撕开一寸魂魄前往灵机尊者处,也掐诀告知大徒弟赶紧疏散此地凡人,开幻阵控住灭世者。
趁机再将小离带走。
清越想罢,自觉万无一失后准备赴死时,灵敏的神魂感觉到了上面的漂浮的死厄之气。
这些死厄之气与寂海的不同。
这死厄更浓郁,一旦沾染,仙人难救。
而它们此时蠢蠢欲动想要钻入体内,但似乎又被克制着没有攻击她。
祂不想杀她?
为什么?
清越抬眸不解地看着绑缚自己的触手。
“不哭。”
黑黝黝的空间,白离哭得撕心裂肺时一个触手发着光挪到白离眼皮上,擦掉泪花。
发光的触手憋屈极了。
白离护着那个虫子,祂不敢弄死。
怕弄死了,白离不理祂了。
但是祂也很委屈,很郁闷。
祂也不会理解,一个正常的、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孩是不会记事的。
祂只知道,祂家宝宝是会跟祂闹脾气,不理祂。
就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