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约侍女半蹲着身子,低声叙述:“公主,水备好了,可以洗漱了。”
白离摸了摸稳固盘着的发,点点头去净面洗漱。
天亮起,绡儿利落将白离打扮好了。
临宫来人在外院等候,准备随时接白离去祭神。
之后还有册立、奉迎等。
一套下来,时间得拖到晚上合卺。
听到人来了,白离垂首示意,让他们进入内院。
流程再次与白离顺了一遍后,白离像是被众星拱月迎出房间。
一道上大大小小的仪式走了一遍才至门外。
抬头,白离看到了穿着同样服饰的阎秋。
宫侍低头不言。
白离惊讶,按理说,婚礼前段的仪式需要她自己走,阎秋为何来此。
“阿离。”阎秋朝白离伸出手:“我与你一起。”
眼尾上挑,她抬步走去,牵上阎秋的手。
“骑马还是坐轿?”阎秋带着白离走到两匹戴着红绸花的红鬃烈马前。
看着那顶轿子,白离冲阎秋一笑,而后翻身上马。
怪不得婚服简便,他有想到啊。
比起那憋屈的小轿,白离更喜欢于马上奔驰。
阎秋真的心细如发,将许多事情都考虑到了。
太阳暖黄,二人并马而行。
一路乐声阵阵,臣子相随。
他们去拜了神,禀报天地,告知列祖列宗,又于临朝大殿受了大臣跪拜。
入夜,一切仪式走完,只剩开宴。
大宴之上,阎秋只举杯饮了杯酒便离去,臣子恭送过后,再度起身。
派系分儿坐之,举杯共饮,一个个面上露出喜悦,心中真实所想无人可知。
但今日,这大婚顺顺利利,没有一点阻挠,也无人敢出声说不合礼制规矩。
——
白离坐于婚床之上,她眉眼中藏着一丝疲累。
宫女站于自己所处位置,不言一声。
跟随整个流程的年长嬷嬷低声问:“王后,要传膳吗?”
白离懒懒抬了抬眼皮,然后点头。
整整一天,白离确定了,阎秋就是个随性的人。
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根本就不管什么规矩礼制。
他只谨守一条,那就是跟她拜天地。
至于新娘能不能骑马,可不可以吃食,能不能自己掀开盖头,这些他都不怎么注重。
那嬷嬷主动问传膳,定然也是阎秋教使的。
膳食没多久传上,白离垂眸看着丰富的菜肴,一口一口默默吃掉一些。
剩下一半,白离没再动。
于旁人面前,她没傻到全部吃掉,太过干净会让人心中起疑的。
咽下一口鲜鱼汤,大门嘎吱一响,阎秋裹挟着凉风走到白离身前坐下。
宫侍俯身行礼,白离瞅了一眼继续喝自己的。
阎秋满眼都是白离,见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喜笑颜开。
让人再拿一双碗筷,阎秋就大落落坐在她跟前,一下一下抄起饭菜。
白离看着桌面上的残羹冷炙,无奈扶额:“你不能再让人重新上吗?”
阎秋进食迅速,他眼角余光落在白离身上,轻声笑道:“我随便对付两口,今晚有更要的事,不能浪费时间。”
白离将这话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她看着阎秋表现的一本正经,忽而恼火。
面上爬上羞红,媚眼瞪去:“哼。”
娇嗔哼一声,白离接过绡儿递来的净口茶水。
收拾好自己,白离不管自己这新婚夫君,转身往婚床一坐,身子斜靠在杆上,手中拿着书册默默看着。
阎秋迅速解决口腹之欲,净面洗手之后走入内间。
室内特意换上龙凤花烛,红色烛火飘忽,暖暖的火光映照在白离的脸颊。
她就静静坐在那里,等待着他。
白离见他进来,放下书册,拿起丢置在一旁的盖头。
看着阎秋眉眼间止不住的笑,白离亲手盖上。
坐正身体,白离满眼全是红色。
眼前的一切都被这种热闹的红色充斥。
脚步轻微,阎秋走近,掀开盖头。
长睫微眨,白离耳垂泛红,心脏不受控制狂跳。
阎秋又何尝不是呢?
“阿离。”阎秋俯身,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她的面庞,指尖狠狠摁在软肉上,那粗糙的茧子重重刮着她的面颊。
白离瞪他一眼,阎秋眼中闪烁着光,抿唇发笑。
随后,他坐于白离身侧,双臂张开,紧紧抱住了她。
不知怎的,二人此时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抱着,感受着对方。
阎秋厚重的呼吸喷洒在颈侧,白离不断平复自己激荡的情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安静的氛围持续弥散,他们安静感受着属于二人的时间。
烛火微闪,暖色的光照入眼中。
阎秋重重叹了声后松开白离,他拉着白离坐到榻椅上。
白离不知他要做什么,只看着他蹲在她的身前,仰头注视她许久后,然后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一白玉雕刻的国玺。
“这个东西我想分阿离一半。”
轰的一声,心中旖旎的情绪散去,理智占领高峰。
她双目瞪大,压着急躁的声线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阎秋勾唇轻笑。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把国玺分予阿离,把他的天下分给阿离,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分给阿离。
“你……”白离满目复杂,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想说你疯了吗?
但是对上他那双充满情意的双眸时,她知道,他确实疯了。
“你……”白离沉默许久,对上那双炙热的双眸问:“你不怕我毁了你吗?”
毁了你的国家,毁了你的一切。
“不怕。”阎秋肯定:“阿离绝不会毁了我。”
因为阿离是为他而来的呀?
她怎么可能会毁了他?
她可是神仙,她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天下百姓身处战乱?
“我若不想要呢?”白离沉吟一声问。
阎秋听此,他叹声,竟是宠溺道了句:“阿离别骗我,你想要的。”
阿离是上战场的将军,是自仙宫而来的仙人,心中有大抱负的。
怎么可能甘愿处与后宫,管理那可笑的六宫?
白离听言,也懂他所言之意。
眼眶垂下一滴泪,她伸手接过阎秋递过来的国玺:“好,我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