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标发现王布犁对于琉球使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和颜悦色。
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老子在大街上当着众人的面砍死了你们琉球的主使,再用兵器插着他的脑袋游街,引得周遭百姓欢呼,最后还要把他的脑袋挂在会同馆示众。
对于你这个侥幸未死的副使,王布犁表现的更是不屑一顾。
你若是对我大明没有价值,老子一刀就把伱砍了。
你也想给大明当狗?
呸,你配吗!
不好好表现,根本就不给你当狗的机会。
朱标这个太子,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如此“粗鲁”的教育。
方才这个阵仗可谓是小刀拉屁股,让他开了眼。
王布犁这才回头道:“太子哥,你想问什么?”
“额。”朱标装作不在意的摆手道:“你自己处置就行。”
“好嘞。”
琉球国副使地下勇见和颜悦色的太子,直接把自己交给眼前这个杀神处理,骨子里的恐惧感再次发作,头上的汗一直都在往外流。
王布犁也不以为意的招手:
“蒋环,带他去外面画海图,叫他有关航海的消息都写出来,他现在还不配同我说话。
给他个表现的机会,从今往后大明要确保自家使者的生命安全,若是再出现杀我大明使者的事件,必定会发大兵去复仇。”
“是。”
蒋环很是不客气的拽起还在发抖的地下勇,把他带出房间。
地下勇却是把王布犁的话给听进去了。
这才是天朝上国该有的豪横感啊!
谁敢跟我扎刺,我就弄死你。
朱标看着王布犁如此熟练的操作,心中更是叹了口气。
果然爹说的是对的,在官场上厮混,咱比妹夫还是差了许多。
朱标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滚进泥潭里转了一圈后,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倒越发的厉害起来了。
“田留根,剩下的琉球使者,你按照我的刚才的话,自己去搞定,这里面要是有什么懂得风向之类技术的人,给我好好留着。”
“是。”
田留根应了一声,也退下了。
他对于王布犁方才那番满不在乎威胁人的手段,极为熟悉。
根本就不拿你的命当命,机会给你了,你抓不住那就别怪老子一刀砍死你。
“太子哥,这点小事还值得你亲自来一趟,随便找个人告诉我,我就给你弄的板板正正。”
王布犁往后走了几步,坐在椅子上,抄起扇子给自己扇风。
朱标脸上带着笑意:“还不是想要逃离我爹给布置的活,正好趁机在
王布犁觉得朱标是个正常人,还没有被他爹给带到工作狂当中去。
就朱元璋的身体也是真经得住造。
他可比九九六还要狠呐。
关键目前还没有到达他的极限,等到老朱搞死胡惟庸,废除丞相制度后,那才叫高强度的工作狂。
如今不过是适应一点点节奏,老朱根本不以为意,还乐在其中。
“太子哥还年轻,没有陛下游历民间的见闻,确实不应该过早的埋首于政务当中,也该多在民间走走,省的被人欺骗。”
“哦?”
朱标哈哈笑了两声:“我如何能被人欺骗?”
“空印案这件事,在陛下看来,也是一种欺骗吧,故而才发了如此大的火。”
王布犁即使是后知后觉,回过味来朱元璋是在借机发难,搞掉曾经从元朝投降过来的大批官员,进而让朝廷进一步掌控地方上的权力。
朱标也不想在这方面上有过多的解释,饮了口凉茶:“你觉得空印案还会发生吗?”
“谁知道呢。”
王布犁也不清楚空印案发生了几次。
总之朱元璋杀了人,但并没有改进什么制度,兴许过不了多久还会有人这样干。
“你是觉得他们不会从这件事上得到教训?”
“人从历史上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从不吸取任何教训。”
听着王布犁如此有“道理”的话,朱标稍微愣了一下便回过味来。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
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王布犁听到曾经要背诵的阿房宫赋,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来大明太子也得背这玩意用来学习,只不过大家是用来考试,而朱标是为了长见识。
“你不是没读过书吗?”
朱标对此表示怀疑,他一个没读过书的人怎么晓得这些道理的。
“科举考试要考四书五经,我不喜欢看这些,不代表我不喜欢看看诗词歌赋啊。”
王布犁的话滴水不漏。
其实朱标自己个也不爱看四书五经,奈何这是当初他爹定下来的八股取士,对于他而言,想要搞一套那也是颇为困难的。
朱标也听他老师宋濂吐槽过,八股取士的人才,他本来很高兴的想要探一探这些人的底,结果有些人完全是双眼只会瞪人,舌头打结,根本就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这些人当官也不会有什么建树。
但大明初立,缺乏官员,只能硬着头皮让他们去干,干得不好再给革职。
这也是八股取士后,朱元璋觉得这帮人执政能力真他娘的废物,然后宣布暂停科举,改为察举制。
主要问题也在他爹朱元璋,自己个都不是很了解四书五经,但为了皇权稳固,控制读书人的思想,硬生生按着朱熹的注解学习。
“现在朝廷暂停科举,改用察举制,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朱标对此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因为无法让读书人为大明所用,反倒会培养出如袁氏家族那样四世三公的人物。
你提拔他,他也不会感激你这个皇帝,而是感谢“胡惟庸”。
“那你就想法子改变一下啊。”王布犁又给他倒了杯茶。
“谈何容易。”
朱标也不清楚要做出什么改变,选拔人才这种事,唐宋都有,除了考试之外,还能有什么手段。
“改变考试内容,这不是简单,四书五经有什么好学的?”
王布犁满脸不屑的道:“就八股进士,他们当了知县,可有几个人能比手底下的吏员更懂业务的!”
朱标摇摇头,他爹定下来的科举考试的内容,怕是很难改变的。
王布犁他就是自己不喜欢看四书五经,所以如此厌恶。
“你说的有道理,但没什么用。”
“嗨。”王布犁随意的摆摆手:
“我就是随口一提,我记得唐宋不也有科举考试嘛,为什么不参考前代,非得自己制定呢?
至少人家是经过了几百年的检验,而大明的科举考试经过两轮检验,就发现许多错漏,陛下及时制止,也是想要找出一个好法子,你献言献策啊。”
这个方向朱标倒是没有想过,经过许久的战乱,大明对唐宋这方面的见闻,还是少很多,哪像后世都能随便搜索。
寻常人接受到的信息量,有可能是大明一个人一辈子都接收不到的量级。
“此事我会向爹说一说的,不顾你也知道,我爹比较固执,很难听得进去别人的劝告。”
王布犁深以为然,所以老朱要是在这,他根本就不会说这些话。
总之就是对对对。
朱标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其实我真的想要用脚步丈量一二这天下,也想作为使者出海到别的国家去见识见识。”
“快打住吧,这不是一个太子该干的事,你这一辈子都注定要被控制在那个别人求而不得的宝座上。”
王布犁坐在椅子上转动自己的脖子:
“有些事你还是让你的弟弟们去做吧,反正养那么多弟弟,不用白不用,省的去了封地不干人事。”
朱标一直都觉得王布犁很有“智慧”。
这种智慧不像是郎中家里出来的,也不像是读书能学到的。
他漫不经心说的话,有时候往往充满了哲理。
况且他爹大肆封王,也是要用藩王作为屏障,保护大明的地盘。
这一点在朱标看来,王布犁是很好的理解起来了。
“你为什么笃定他们不干人事?”
朱标眼里露出探寻之色:“你不过是与老四关系密切了些,其余人你见识过?”
“老五我也见过,他倒是个老实孩子,非得要跟我爹学医,其余人不怎么了解。”
王布犁看着朱标笑了笑:“不过我敢肯定,以天子的威严,连老四见了他爹都畏手畏脚的。
我敢肯定除了你这个当太子的没有感觉外,想必其余兄弟生活的都比较小心翼翼。
一旦他们脱离了陛下的控制,到了封地上自己最大,难免会发泄心中多年的不满。”
朱元璋对待子女极为双标,他只在乎标儿。
朱标作为既得利益者,一直都尽可能的照顾弟弟。
但他也清楚,长兄如父的话是这么说的,可角色是没法代替的。
那些兄弟们真的一丁点都不会嫉妒,他独得父皇的宠爱吗?
必然不可能啊!
“总之一句话,咱父皇他不会养孩子,只是觉得饿不死还能吃好的穿好的就可以了,而且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处理朝政上,会抽时间陪伴孩子吗?
或许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那些子女的感受吧!”
一个工作狂,是很难照顾家里的。
再加上朱元璋有那么多的子女,百分之九十九的父爱都给了朱标一个人,剩下几十个人去分润那百分之一的父爱,子女对老朱的感情都不用造谣。
朱标再次摇摇头,这种事他没法说。
“父皇也是为了保护他们,避免他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你懂吧。”
“懂,皇家子嗣本就充满了政治斗争。”
王布犁颔首,他站起身来溜达了两圈:“太子哥,你这个位置,没有人能撼动的。”
朱标屡次都想把话题拉到倭寇身上,可王布犁一直都在牵着他走。
“也不知道琉球副使画出来的海图,能不能前往倭国。”朱标强行掰过话题,表示他不想聊这个。
“应该可以的,他们之间不是有交流吗?”王布犁感到有些奇怪:“太子哥如何想要前往倭国的海图了?”
“就是想起你说过的话,倭国杀我大明使者,我们若是不报复回去,如何能行?”
“可是我未曾与你说过。”
“你觉得老四同父皇汇报时,会不会为了同倭寇交战,找理由把你的话给搬出来?”
朱标看见王布犁颔首,暗中为自己的急智松了口气。
他爹交给他的这个活,可是一丁点都不好干呐。
“就算不会立即报复回去,也得装装样子,对不对?”
这下轮到王布犁颔首了,朱元璋指定不会发兵日本的,他小心着呢。
邦邦。
“四爷。”钟牛在门外喊了一声:“有重大发现。”
“进来。”
钟牛瞧见里面有过一面之缘的官员,见王布犁也没有介绍的意思,便禀报道:
“我去江东桥巡检司的探查失踪的巡检使刘有江,有打渔的上报,他打渔网到了尸体,认识刘有江的脸,我带人去查看那尸体,确认是他。”
“死因查出来了吗?”
“初步断定像是溺死的。”钟牛作为捕头,也有验尸的经验:
“在船上发现了酒坛,小的猜测他大概是喝多了,在船上想要撒尿,解腰带的时候,不慎掉入江中,故而淹死了。”
“行,你叫孙九生去验尸,这件案子听起来就有疑点。
兵部那里我会上书的说明此事的。
刘有江喝酒就喝酒,怎么会独自找个小船在江中饮酒。
他一个大头兵什么时候有这个雅兴了?”
王布犁挥挥手叫钟牛再仔细查探一二,巡检司的人死了也不是小事。
“是。”
待到钟牛走了,朱标才出生询问:
“妹夫,你为何笃定他不是意外死亡?”
“我最近差人查探巡检司贪赃枉法的事,免得他们事发后,我吃了瓜落。”
“天子脚下,可大多都是军中旧人,他们如何敢贪赃枉法的?”
王布犁又扇着扇子坐回去,瞥了朱标一眼:
“我也不知道。”
谁会嫌弃自己钱多啊?
你朱元璋当了皇帝,给追随你的兄弟发工资,也并不是很大方啊。
他们这些大头兵,将来子子孙孙都是大头兵的。
一个个全都搞成了军奴、匠奴、农奴。
朱标又被王布犁给怼的哑口无言,遂站起身来:
“我去看看那琉球使整的海图如何了。”
王布犁瞧着朱标的背影,微微挑眉。
他觉得朱标今天的言行不是很正常,怎么说话心不在焉的,还尽冒些傻气。
不对劲。
王布犁开始仔细回忆他与朱标之间的对话,有什么破绽。
没让王布犁多想,中书省便给他发来了有关琉球使者最新的批复,算是补充了一下他杀人无罪的流程。
王布犁瞧着上面的几个大印,又扔在一旁。
懒得去管。
他总觉得今天朱标来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没有想出来这个“意”到底在哪。
王布犁审阅了一下温客用他语气写给兵部的奏章,简短的说了一下刘有江身死存在的疑点,便盖上自己的印章,叫人往兵部送送。
过了许久。
朱元璋才接到王布犁与太子之间的对话内容。
他仔细斟酌了一二,发现太子完全不是自己这个女婿的对手,让他套话,简直是白给。
倒是王布犁处理那个副使的手段,让朱元璋颇为满意。
就该这么干,像太子那样轻声细语的安慰他,那是太给他脸了!
朱元璋虽然很重视对外的和平交流,可也不愿意儿子这般仁慈。
对外仁慈,他们会起更多的小心思,就得时不时的想着敲打一二。
莫不如像王布犁这样给他们一记狠的,叫他们在面对他的时候,充满了恐惧感。
至于王布犁吐槽他不会养孩子,着实是让朱元璋挠头。
在这方面上,他确实做的不够多,完全是靠着妹子去操持这一切,他哪有时间培养儿子啊?
前几个岁数大的还有机会教导一二,后面的子女朱元璋直接放养了。
不过向王布犁套话这种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标儿表现的还是太稚嫩了,容易让王布犁看出破绽。
看样子,还得朕亲自出马,找时机去会一会他。
朱元璋见马皇后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册子,迎了上去:
“妹子,你好好歇着才是。”
“臣妾闲不下来的,就如陛下一样也闲不下来。”
马皇后把托盘放在一旁,又挥手叫人都出去。
“你今天又进去了?”
“不错。”
朱元璋抓住马皇后的手,忍不住分享:“咱本想要要晚上再同你细说,但你既然来了,就好好与你说一说。”
马皇后听着什么滑雪技术,可以同蒙古人作战时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还有披在身上十分轻便保暖的衣服。
再加上解决了大明银子不足的问题,终于知道了日本那里有银矿。
“陛下且不可因此兴兵番邦啊。”
“什么番邦,妹子说的不对,那是我大明的领土。”
马皇后愣了一下,看着朱重八,倒是回想起他年轻时的模样了。
朱元璋自从得知日本有银矿之后,就没打算再让倭国国王搞什么附庸了。
老朱打算直接划过来为他所用,省的中间出什么问题。
咱大明都没有银矿,番邦蛮夷他们也配拥有银矿?
所以那就是属于我大明的银矿!
咱的,咱的,都他娘的是咱的!
谁敢反对?
朕搞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