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自有为足乐

“你以为他当真是想跟你聊世界局势么?你以为他是想跟你讨论异国正义与否么?你以为他是想跟你宏篇大论如何行得才算为好么?如果是这样,他自有同侪好友,兄弟知己可以论及这些,为何单单找你呢?他想和你谈的,真正的,是感情啊。只是他在表达感情方面还需要学习进步,所以以近乎进攻的方式分享给你他关心的内容,说出自己的观点,带着自豪,带着骄傲,他希望的只是他所在意的人的认可和赞赏,这时候,如果听到你夸他她、赞扬他的话语,他会很开心的。”漱粼对宜台说。

“想和我谈感情,我也想和他谈感情,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培养感情的方法就是用爱去维系,用爱让双方走向统一交融,用爱让彼此在关系中存在。我很感恩他跟我分享这些,我就知道,我们都渴望接近彼此。我就知道,我不仅要夸他行得好的,还要夸他好行为本身所带来的积极效益。”宜台说。

“我需要花些时间来理解你所说的话。”漱粼说。

“我想:真正的爱是为了帮助对方变得更好,即便对方已经很好,我也要尽我所能去爱他,帮助对方变得更好,获得更具足的幸福感与满足感,就是我所知道的柔和、喜悦、平安的生命。爱能焕发新的力量和许多美好,所以我要去爱。”宜台说。

“你希望他走向柔和、喜悦、平安?”漱粼问。

宜台点点头,说:“他向我说话的方式,语气、态度、内容曾激起我强烈的情感,就是对他的爱与迷恋,可我知道,唯有真正且正确的爱,才能引导关系持久稳定、浪漫喜悦地发展,两颗心才能真正相融。我若知道这好的,当然要将其告诉我所爱的人。”

“如果你希望和他彼此亲密,坦诚相对,成为对方生命中重要的人,那就勇敢去爱吧。我会祝福你们的。”漱粼微笑着说。

“只是有一样,”宜台看着横在窗口的梅枝说,“到底是怎样的过往造成了他这样的性格,我有些好奇。”

“或许是在冰天雪地里挨冻,或许是在哭泣喊叫时收获沉默,或许是贫穷、贫穷、节俭,或许是期待一次次落空。我猜。”漱粼说。

宜台心生同情。

那天,宜台去一个豪华街市,在路上看见一个瘦小个子的女子,从对面走来,第一眼看去,有些熟悉,却还似陌生,她不禁又多看了几眼,女子也看了她几眼,待走近时,两个人确信对方对自己都有些熟悉感,就彼此相认了。宜台热情地喊道:“郁映。”

女子更为热情,笑着,露出了牙齿,伸手向她,喊道:“宜台姐。”

宜台也伸手向她,见她热情,心中更为喜悦感动,又听她喊自己一声“姐”,便生出想法:终究有这人肯喊我一声姐,且对我如此热情,我在此地,终究是值得的。

宜台说:“郁映回来啦。”

郁映开心地点头,就问宜台:“宜台姐这是要去哪里啊?”

宜台就指了指自己要去的方向,说:“我去那边。”又觉可以更详细些,就说:“准确来说,我是去那边等马车,然后再去那边的。”

她先是指指马路对面一个方向,然后指指豪华街市的方向。

分别之后,宜台看了一眼郁映的背影,发现她要走回去,心中有些感慨,并祝愿她一切安好。

到街市之后,宜台要去众多高楼中的一间,去会见一个人。她在高楼中前行找了一会儿,试图找到上次来时看见的一间熟悉的建筑。

她在一个楼梯前看见两个穿着特制服装的叔叔,她就问两个叔叔她想去的那个地方在哪里。其中那个个子高些的叔叔就给她指路,说:“你一直往前走,走到那边看见一个蓝色的房子就是。”

宜台记下那“蓝色的房子”。

高个子叔又说:“这样,你从这个门出去,出去后,往那头一直走,看到蓝色的房子就是。”这次他指了指身后一扇门,宜台这才注意到那扇门,并意识到那可能是连接街道与街市外的一个过道。

宜台向两位叔道谢,真的从过道出去了,她按叔所指说的方向走去,真的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在目的地中,所见的那个人,就是一个女子请她坐在自己旁边,问了她几个问题。她起初按自己所知道的回答,后来抬头,发觉对面女子眼神认真,语言凝炼爽快,就知她所问这些问题应是认真准备过的。

于是宜台也打起精神来认真组织语言回答了。

女子说对宜台感到很满意。

宜台想:每去往一个地方,总会与那里的人产生联系和羁绊。

她就想起,之前有次自己离开一个地方,离去时,那地方的一个管理者再三对她说:“常回来戏戏。”

而在这个地方,她曾经只是花了小半天时间听这地方管理者教自己如何行事,随后她就从管理者那里收获了一笔银子。

她本当常来这里的,可惜后来因为时局原因她竟至今才再来。

当时,她与那里一位管理者仍留有联系,今日再见,竟倍觉亲切。

之前有一桩事,由宜台在两造之间裁夺,一方说,对方如何如何,另一方说:“我行的正,站的直,自有公道可依。”

宜台按自己的才智和经验裁定了,众人都称为有理。

宜台从那时起有热心在民众中劝和。

有一个女子和众少男少女在宜台旁边说话,他们的笑声传到宜台耳中,宜台的心就活络,眼中的世界就活泼。

那女子后来凡有出游集会的消息都会传达给宜台一声,宜台就从她和一个更广阔、更欢乐、更丰盛的世界维持着联系。

宜台在更早一些时候,曾穿着一件短袖,一条短裤到一个地方,她穿的袜子却长,袜筒将近膝盖,短袖的下摆也长,长到将近短裤的裤脚。

有两个少年人围绕在她身边。她去往哪里,少年人小心跟随。

有一个姐姐提醒她:“这些男孩都还年轻。”姐姐让她往后穿更安全的衣服来。

后面有一个妹妹来了,拉住她的手,说:“宜台,这里不能穿这么短的衣服。”

再后来,有一位大娘来了,看见她这身装扮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说:“你得穿长些的衣服呀。”于是让那位姐姐去取一条长裙来给宜台穿上,这样可以遮住宜台的膝和上腿。

那位姐姐也十分热心地进了自己的屋子,快速地取来了一条淡紫色的布长裙。

几个人在宜台旁边半是严厉地敦促,半是慈爱地劝导,让宜台成功地将那条裙子套到短裤外了。

宜台犹掩面留恋自己搭配的新风格的服装,心中却感受到她们的爱了,往后想起,也感谢她们当时对自己躯体的保护。

姐姐在旁边笑道:“哎哟,好像那个叛逆少女被家人规束着学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