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建刚刚解决问题,送走了卢艺升,结果又有人上门求援。
这次前来告借的,是陕西的总兵岳祖延。
这次勤王,崇祯是给整个西北各省的。其中陕西三边总督杨鹤,和陕西巡抚刘广生、甘肃巡抚梅之焕、延绥巡抚张梦鲸,也应诏抽调各镇精兵一万七千多人,由沿边五大镇总兵吴自勉、尤世禄、杨麒、王承恩、杨嘉谟率领,入卫京师。
然而这些军队时刻都在发生状况。
甘肃巡抚梅之焕,和甘镇总兵杨嘉谟统领的军队,在崇祯三年正月走到安定县时发生哗变。据参加者的口述,这次兵变的原因是,入卫行程远达六千里路,没有发给安家粮食;统兵官员迫于朝廷严旨,一个劲地赶着士兵们快走。
士兵们负载的盔甲、铳炮又重,困苦不堪,“几日人马俱倒。”他们愤愤不平地说,“左右是死,不如就死在这里”。
于是在王进才、殷登科、吴天印的领导下奋起反抗,格杀出面阻拦的参将孙怀忠、把总周道昌、连登魁。夺取了营中饷银,“介马西驰”,自行返回驻地。
到达兰州时,被巡抚梅之焕布置的内奸,把兵变的领袖人物王进才等杀害。经过整顿以后,一部分军队继续东行勤王,一部分坚决不愿意去的被遣还原戍地,不就惧怕朝廷秋后算账,干脆上山,当了杆子。
山西巡抚耿如杞,山西总兵张鸿功的军队,到达畿辅地区以后,兵部传令驻守通州,第二天调守昌平,第三天又调守良乡。士兵三天没有领到口粮。士兵们极为愤慨,就自己在驻地附近抢掠粮食。
朝廷又以耿如杞、张鸿功未能约束军队,下令逮捕。这五千名精锐士卒,眼见巡抚和总兵下狱问罪,就一哄而散,逃回山西。
事情闹大以后,明廷不仅不自究处置失宜,过阶段反而把耿如杞、张鸿功处死。
这次来的,勤王兵的哗变,不仅打乱了明廷的军事部署,牵扯了地方官员的精力。而且参加兵变的士卒往往不敢归伍,其中不少人飘泊无着,连群结夥地投入农民起义。
这样,就使相当一批,原来用以镇压农民起义的力量,转化成了反抗明王朝的力量。
他们受过军事训练,有作战经验,对于提高农民军的战斗力,是有重大意义的。
崇祯三年以后,农民起义在陕西的扩展,和大批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同陕、晋勤王兵的几次哗变有着密切关系。
这次这位岳祖庭,被洪承畴指派,带五千精锐勤王,当时孙传庭是给足了钱粮的,一路倒也相安无事,快速的到了北京。
结果他来早了,朝廷一片混乱,根本就是顾头不顾脚,谁还有心情管他们?所以,只能困据北门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当时所带的经费转眼就花光了,而朝廷又没有钱粮,给这个都被他们忘记了的军队,现在是饥寒交迫困顿无比。这时候听到吕建南苑劫粮,良乡大战,才知道自己家巡抚大人姑爷回来了。
岳祖庭在北京人生地不熟,这下总算是有了一个亲人,含着热泪跑到这里借粮来了。
“姑爷,看在令岳情面,救救我们吧,您再不出手,我们就饿散啦。”
这还说什么,既然是岳父的兵,来到了自己的地盘,那就得好生照顾招待。不等吕建安排,洪秀清就道:“岳叔叔,不要心急,我这就调拨粮草,再给你经费,好生安心。”
结果这个口子一开,今日你来,明日他到,有络绎不绝的人跑上门来求借。
而这样的消息一入朝廷,朝廷不办人事,但却本着我不办,是我的本份,你替我办,那你就是在打我的脸。于是,质疑吕建存心不良,僭越行事收买人心的弹劾,那是雪片般飞舞。
刚刚南苑之变的事情,还没彻底的平息呢,结果这里又出幺蛾子了。
其实吕建这里也头大呢,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各地勤王军哗变吧,不能眼睁睁忍心拒绝诸位求借的吧。
结果,事先储存在西山的物资粮草,即将被借贷告罄。连未来自己所需都成了问题了。
急的他面对京师跳脚大骂:“早知你们这群混蛋,办事如此拖拖拉拉,不如当初南苑缴获就不给你们了,我自己亲自发给勤王军,更省事了。”
话音刚落,门口竟然传来了一阵干嚎:“呜呼,我的忠义候啊,你死的何其忠烈,死的何其冤枉。国朝痛失栋梁,商行痛失老总,百姓痛失好官,天道何其不公。”
吕建的脑袋就一晕,而刚刚跟随的赵梓就一缩脖子。
当年洪承畴给吕建来这出活出丧,跟在身边的许杰,可是挨了洪秀清一顿暴打。今日可别自己也倒霉啊。
吕建一听声音,赶紧急匆匆的出来迎接。
果不其然,正是自己北市舶司办事处的参政,老阁老陈远至。
老人家一面在家人的搀扶下,艰难的爬下驴背,一面闭着眼睛干嚎。听那声音无比凄惨,就好像吕建真已经作古一般。
吕建当然知道,这又是文人那种大惊小怪,为的是引人注目。
但他这一次却谨慎对待了。
因为这个老阁老,虽然现在只是从五品的身份,崇祯的大朝会,那是可去可不去。
不过他是上届阁老,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朝堂上每一个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把握获知。今天他这样的举动,就足以证明,这一次朝堂上,又出现了对自己严重不利的事情。
跑过去搀扶着老人家:“老人家先别哭,我的脑袋还在,等我的脑袋掉了再哭不迟。”
“等你脑袋掉了,我还哭什么哭?我现在就是要先哭一场,做个预演。然后请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你不满意,我老人家再改一改,尽量让你死后心满意足。”
搀扶着一面往里走,一面心疼的抱怨:“我的老人家,现在京城外面战火连连凶险无比,你怎么还跑出来了,这多么危险啊。有什么事就不能派一个人,过来通知一声吗?何必你老亲自冒险跑来。”
老阁老连连顿手中的龙头拐杖:“派别人来不能说,也说不清楚。你这个官场小白毛头小子,也不一定重视。所以我不得不来。”
将老人家扶坐在椅子上:“我这又怎么了?”
“你有两该死,你躲过去两个,结果你却又在作死的路上飞奔,你难道不知道吗?”
吕建错愕:“我竟然这么样的罪大恶极吗?还请老人家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