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吕建夸奖,少年学业立志的佳话往事,周元满脸的得意。当时捋着半白的胡子,骄傲的说道:“当年老夫年幼,给乡绅放牧牛羊,但心喜读书,就时常跑到村上的私塾窗外偷听。为此还丢了一头牛,乡绅把我好顿毒打。我是在一面给饭庄当跑堂伙计,一面借书学习,5年后才还了这笔牛钱。又是在打工期间,读完了学业,一步步科举。最终在万历三十年一举登科,成为了浙江省的一个佳话,给许多寒门子弟做了表率。”
说起往事,那真是意气风发,骄傲无比。
吕建笑着点了声赞,然后就说到:“周大人贫寒入仕,深受苦寒。然而崇祯元年,为庆祝新皇登基开了恩科,当时录取三百六十一名进士,其中状元刘若宰,身家百万,家有良田万亩,舟船十条,买卖商铺星罗棋布。”
黄矿接了一句:“刘状元家学渊源,尤其一手好画,可谓当世无双。但,吕侯爷,这和今日议题有什么关系呢?”
崇祯朝,当堂跑题,以成常态,不新鲜。但你今日跑题,跑的太远了吧。黄矿不得不提醒一下吕建。
崇祯在上面,也不由皱眉。
我让你出来,帮助我定下平头捐的事,你跑科举上去干什么?下届科举还远呢。
吕建不管,继续道:“榜眼,宋无双,家有牛羊水田合计身家八十万;探花郎,身家合计七十万。”然后就在大家一头雾水茫茫然之中,吕建逐个的念了下去,直到念到最后的一名三甲同进士出身侯玉安,身家五万三千两。”
最终放下牙笏,一脸骄傲道:“这道榜单,是大明最公正公平的体现,也是大明财富的真实显现。单单这三百六十一人,共计家产合计三千七百七十万两。这不足以说明大明的富裕了吗?那怎么在诸位的口中,咱们大明所有的士绅,却都穷的比流民都还要穷呢?连要想上缴一点点的平头捐,都要卖儿卖女,卖祖宗的棺材板,才能拿得出呢?哪位大人给下官解惑?”
大殿里一下子鸦雀无声了,所有的人都看着吕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大家似乎感觉到事情不对了。
而崇祯在刚开始听的时候,不知道吕建所云是什么。听着听着,就感觉到不对了。等听到结尾总结的时候,他的脸已经黑的面如锅底了。
他似乎听出了吕建的意思,他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了。
崇祯豁然起身,手指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般颤抖着,指着吕建。
他的暴脾气又要犯了。
吕建就笑眯眯的看着他,竟然还歪了脖子。一副爆发啊,我等你爆发呢的意思。
但心中却哀嚎:“不要展现你的暴脾气啊,这事太大,不要爆发啊。做做样子就行了,有什么事,咱们背后商量商量再说吗。”
但好在崇祯手指哆嗦着,指着吕建半天,终于没有发飙,而是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吕建,御书房面对。”然后一甩袖子,直接走了。留下了在寒风中凌乱的群臣。
崇祯走了好一会,王承恩这才反过味来,匆匆的来了一句:“皇上起驾御书房。诸臣退朝。”然后一溜烟儿的,追着已经没了影子的崇祯,消失不见。
满殿的大臣面面相觑,瑟瑟发抖,吕建却一脸得意的冲诸位拱手:“下官成功转移了皇上的注意,化解了这场平头捐的危机,哪位大人有兴,晚上邀约下官宴饮?”
看着他一脸无赖的表情,黄矿捂住脸,不由得一阵摇晃。最终有气无力的丢了一句:“吕侯爷啊,你捅了马蜂窝啦,你捅了天大的马蜂窝。会因为你这一举动,让无数人头落地,血流漂杵。你将成为天下所有官员的公敌,我看你怎么收场吧。”
就在吕建一脸无辜的表情中,群臣惊慌散去。出了午门,再也没有闲心听曲看戏,而是直接一窝蜂的,跑进了首善书院。
他们要为后事做准备了。
吕建神情轻松的走进了御书房。
崇祯黑着脸坐在桌案之后,看着眼前跪倒拜见的吕建,好久好久没让他平身。
吕建就那样恭恭敬敬的跪着,也不起来,听着上面崇祯呼呼的喘气。
今天的自己,揭开了一个天大案子,甩出给了崇祯一口天大的黑锅。这口锅,他再也不能甩给别人了,这口锅他必须自己背。
今天的自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的揭了崇祯的一个遮羞布,让他的要强自尊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让他那极力维护自己年轻的脸面,彻底的被他自己扇了一个大耳光。
吕建已经准备接受他的雷霆之怒了。只要不杀头,跪一会儿又能怎么样呢?
好久好久之后,吕健的双膝开始发麻,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
上面传来了崇祯的声音:“吕建,你是什么意思?”
吕建回答:“我衷心为国为君,一心想振兴大明,我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这一切,臣都是为了你好。”
一听这话出来,崇祯乐了。
不是发自内心的为自己好而欣慰的笑,而是气的。
“好,你揍我,是为我好,你处处跟我抬杠,也为我好。那你说说,你这次又怎么为我好啦?”
一听崇祯又恢复了当初两个人之间的语气,吕建的心就放下了。只要你让我说话,而不是直接拉出去杖毙,那我就一定让你对我感激涕零。
于是,也不等崇祯说免礼,就自顾自的拄着地面,艰难的站了起来,还轻松的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身子。
“你太放肆了,你怎么没等我说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啦?”
吕建嬉皮笑脸的道:“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我要和万岁说许多的话。跪着说不利索。”
面对着他又出现的嬉皮笑脸无赖的态度,崇祯也拿他没有办法了:“那好吧,那你就站着说,你捅出来这么大的篓子,到底怎么样为我好?”
吕建这才严肃了起来:“万岁,为什么先帝,先是被架空,后来不得不调教阉党,最终弄成党争,最后迫不得已,还让臣成立了保皇党,再次想要制衡两党,平衡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