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建理直气壮的自辩道:“臣是出身延安秀才,受先皇和陛下,简拔于市井。而且先皇两次在大朝会上,金口玉言评价,先皇一生最得意发现了两个人才,一个是开创东江,战略牵制后金的毛帅,还有就是在西北,安抚流民近千万的微臣。这件事,在座的诸位都是亲耳听见,有目共睹。然而他董国良却说臣不学无术,小人窃居庙堂。那他是不是含沙射影,指责先皇识人不明?提拔重用小人?这不是对先皇的轻视污蔑还是什么?”
这话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但在这个万恶的封建年代,皇上的名声是不容诋毁的。而这个当今的崇祯,对他哥哥的感情那是无人能及的,为了维护他哥哥的脸面,就这一次大丧,爱就不惜血本,办的隆重奢华之极。
你这样轻视污蔑他的哥哥,你真的是找死了。
果然,就这一条,就直击崇祯痛脚了。
崇祯一听这话。愤怒已经明显的写在了脸上。
吕建火上浇油:“而这个董国良,明明在皇上刚刚登基之初,明昭天下,皇上为了体恤民力,免除西北百姓积欠。然而他们却将皇上的诏书视作废纸,这不是欺负皇上年轻,不知下情还是什么吗?”
崇祯年轻,欺负他年轻是他最大的忌讳。吕建这么一说,崇祯的眼睛就立起来了。
吕建心就放下了,自己当殿暴打大臣的事,完了。
继续铿锵有力的表忠心,加戏码:“臣深得两代皇恩,维护两代皇上的尊严,是臣则无旁贷的责任。面对侮辱先皇,轻视当今的佞臣,臣怒了,臣真的怒了。臣决不能容忍,绝不饶恕的。现在臣只有手中的牙笏,若是臣手中有一把钢刀,我不惜冒着灭门的死罪,也要手刃了次贼。”
说完这话,还真就向外面看,眼睛看向了警戒的京营禁军手中的宝刀。那意思非常明显了,他是要冲出去抢刀杀人。
听到这样的话,崇祯再怒。
他最恨的就是自己年轻继位,有人欺负他年轻轻视他。当然这是年轻人的最底线反应。结果被吕建这么一分析,恰恰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现在也想杀人立威了。
但同时看到吕健这样的表现,心中却又不由一暖,想一想从当初到现在,每到关键的时候,都是自己的这个朋友,这个臣子挺身而出,维护自己和哥哥,甘愿充当自己和哥哥的打手枪手。
这就是一个贴心的忠臣。
这是朱由检第一次,在心中给了吕建一个忠臣,这样的评论。
“爱卿不要冲动,朕知道了爱卿一片呵护君父的良苦用心。”
一听这话,山西官员的心全凉了。
“爱卿说说,他们怎么祸乱山西的?”这就是向,已经确定山西官员有罪的方向走了。
“据臣所得情况,山西巡抚武之旺,按照皇上的要求,将当初皇上王庄产出,将皇上勒紧牙缝挤出来,赈济百姓的百万担粮食,一粒不差的发放了下去。能够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续百姓一段命,让百姓渡过难关。”
“武老大人深得圣意,办事严谨妥贴,不错。”崇祯点评道。
吕建就一指在座的山西官员:“然而就是这帮贪官酷吏。看到百姓们领取了赈灾的粮食,就第一时间,催逼百姓上缴今年的赋税,原先的积欠,敲骨吸髓变本加厉崔到了头三年。结果不但抢走了百姓,刚刚到手的救命粮,反而更弄出个什么剿捐,更逼迫的百姓家破人亡,卖儿卖女流离失所,逼出更多的流民,难道他们不是祸国殃民吗?”
看向黄嘉诚。黄嘉诚再也坐不住了,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吕建冷笑:“难道你还狡辩,难道你还不承认吗?我这里可有证人证据的。”
黄嘉诚连滚带爬的磕头:“皇上,皇上,臣可都是为了完成今年的赋税收入啊,臣等真的是一心为国呀。”
崇祯这时候也冷哼一声:“户部李爱卿。”
李侍问赶紧站出来:“臣在。”
“山西一年上缴户部财政是多少?”
李侍问回答:“山西一年,扣除地方三成,应该上缴户部国库三十一万两。但其中山西巡抚衙门要承担十六万两。现在,武之望大人,已经提前将巡抚衙门的上缴,足额解递进京入库了。武大人说,这还要多亏吕大人的酒厂,对蒙古的贸易税收呢。”
这时候他还不忘记推一把吕建。
“那么地方剩下的,就只需要上缴国库十五万两了。”
崇祯看了眼吕建,再问兵科,工科,詹士府的给事中“你们三个部门需要收缴多少?”
三个人本想沉默不语。崇祯眼睛一瞪:“如实说。”
没办法,三个人心中就哀叹一声:“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不能够保你们了。”于是三人纷纷报出,合计是十五万两。
崇祯笑了:“合计是三十万,而武之望下发的赈灾粮食,是一百万担,合计山西米价是一两五钱,那么你们再把这一百万担抢回来,不说你们更是变本加厉,逼迫百姓卖儿卖女所得,就这100万担粮食,你们就可以变卖到150万两白银。那么你们给朕说说,那一百二十万哪里去了?”
几个山西官员就剩下瑟瑟发抖了。
董国良艰难的爬起来挣扎:“启禀皇上,他在京城,怎么可能了解山西情况?这是吕建血口喷人,没有的事情啊。”
吕建冷笑:“很不巧,就在今天头午的时候,我恰巧遇到了从山西逃荒进京,被你们逼迫的家破人亡,一路乞讨而来的一个举人。他正在我的府中,如果皇上需要,可以将他找来对证。”
大殿里立刻一片大哗。
大哗的不是吕建手中掌握着人证,而是真没想到,这帮贪官酷吏,竟然把一个大明堂堂的举人,逼迫到了这种地步。这是对诗文的一种严重羞辱,这让满殿的群臣,立刻有了同仇敌忾之心。
文人是一个完整的团体,是不许任何人触碰底线的。这一下,就再也没人愿意出来帮这群混蛋求情说话了。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了靠,尽量离他们远一些。
而吕建继续火上浇油:“他们不但如此强取豪夺欺压百姓,更是巧立名目,把手伸向了商屯和王庄的百姓,收取剿捐,落进他们自己的腰包。”
然后看着面前的山西官员:“你们可不要抵赖呀,我有更多的证人,我的证人不下千万,要不要他们进京为你作证?”
这句话一出,当时吓住了所有的人。
真要是把千万的西北流民,弄到北京来,那天就塌了。
静,非常的静,最终只剩下崇祯的喘气声,这个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
就在空气即将压迫到极致的时候,一声怒吼,打断了平静:“董国良,如此辱没先皇,藐视朕宫,摧残百姓,制造流民,来啊,拉出殿外,杖毙。”
几个行刑太监冲进来,拖死狗一样,将瘫倒在地,哀嚎求饶的董国良拖了出去,刚出殿门,就听一声惨叫,哀求戛然而止。
小太监进来回复:“启奏陛下,行刑结束。”
朱由检站在那里,威严的扫视了所有噤若寒蝉的臣子。那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你们还欺朕年轻吗?你们还敢冒犯这个年轻的君王吗?
黄嘉诚和侯徇瘫倒在了地上,连哀求的力气都没有了。
“黄嘉诚,侯徇,欺君罔上,祸国殃民,如此罪行累累,实在令人发指,当诛,当诛,当诛——”
然后崇祯一把摔了面前的茶杯,暴怒而去。
大殿里的群臣,竟然忘记了跪拜迎送,竟然傻愣愣的依旧看着吕建,一阵阵的心里发寒。
好久好久,黄矿苦笑:“吕大人,你的一竿子打倒了山西几位重臣,难道忘记了圣人的忠恕之道吗?”
吕建笑了:“圣人的忠恕之道,当然不能忘。本官历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但也有底线,那就是不能损害我的基本利益。如触碰底线的利益,就是损害了我身后许许多多股东的利益,就是损害了皇帝的利益。这里也有在座诸位大人,包括你黄大人的噢。我是要坚决维护大家利益的。你说是不是黄大人?我除了这将手伸进我利益的人,真的是为你们好。”
然后就抱着他那又长又大的牙笏,迈着得意的四方步,甩动大胯,走出了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