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建违背了对魏忠贤的承诺,力主杀了魏忠贤和客氏,这大大的出乎了朱由检的意料。
他认识中的吕建,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但他怎么突然违背诺言,尤其是对在以往,关系还非常融洽称兄道弟的魏忠贤的诺言呢?
吕建郑重道:“皇上还年轻,也没有理政治国的经验。一群臣子中,多有不服者。而魏忠贤不管怎么说,他的恶名已经苦害了天下,人人欲食其肉,寝其皮而后快。
如果皇上尊照先帝遗诏,留下魏忠贤继续在朝堂,不但会让天下所有人都失望至极,而更会坏了你的名声威望。所以魏忠贤的阉党必须铲除,而必须由你亲手铲除。如此,皇上将魏忠贤和客氏,以及几个阉党中比如猪蹄总宪,不学无术的李潘,四姓家奴的李鲁生等人的人头,给天下一个一举铲除奸党,刚毅果决的形象,在天下百姓士林中树立威望,获得百姓的拥护。而饶恕特赦其余阉党成员,收买他们之心,成为皇上死忠,如此,中兴大业稳了。”
朱由检就惊讶了:“你,你不是答应了魏忠贤为他求情吗?你怎么食言而肥?”
吕建无奈辩解:“臣还不是为皇上,就做回小人也无妨。”
朱由检就笑了:“我虽然感受了你的忠诚,但我对你的人品,表示了严重的怀疑。”
“在大事上,人品即便有亏,臣为皇上,也甘愿这么被品评了。”
“好,既然你愿意为君如此,朕也绝不负你。”但转而心中就后悔了,不过这时候不是表现出来的时候,就又道:“可是,先皇遗诏可是多人听到的,你可以食言而肥,但做为皇帝,是不可不尊的,那对朕以后的声誉不好。再加上一会朕答应了魏忠贤,让他和客氏去守护先帝陵寝,也不能反悔啊。”
吕建笑了:“先帝遗诏,皇上当然不能违背,答应魏忠贤客氏守先帝陵寝,也是金口玉言。但,您忘记啦,我们的手中还有那对假母子呢。等登基大典结束,将此事再提,到时候,魏忠贤就是真正的谋逆了。谋逆,罪行确凿,那可是十恶不赦啊。到时候,赏魏忠贤一个白绫,那就是皇上念他们对先皇有功的宽容吗。”
朱由检一拍桌子:“好,这太好了。顺带着,一并将阉党彻底的铲除,做到真正的众正盈朝。”
当时一听,吕建的脑袋嗡的一下,我让你铲除魏忠贤,不是让你彻底的铲除阉党啊。
后世历史说,如果魏忠贤不死,大明可能不会那么快的灭亡。
但提出这样论调的朋友,却忽略了一个关键的事实,那就是政治。
魏忠贤在那样的政治局面里,是必须死的。如果魏忠贤不死,估计崇祯就社死啦。
这就好比,商鞅与秦有用,但必须死在政治上,窦婴与汉有用,但必须死在政治上,李善长与明有用,必须死在政治上,和珅与清有用,必须死在政治上是一个道理,魏忠贤似乎与明有用,但朱由检必须在政治上,杀他立威,杀他以收拢人心。
之所以出现这个论调,我仔细看了,不过两点,一点,纵观历史,魏忠贤的能力,是一个为大明搂钱,不至于让大明财政破产。
那我也行啊。
正因为我比魏忠贤更行,我才让你杀了魏忠贤为你立威,为你稳固皇位。
但跟东林死磕,这点上,我的实力还小啊,我斗不过他们,至少,暂时我是斗不过他们的。
而制衡东林,我也行啊。
既然我都行,那还留着他做什么?还是让他做出对崇祯真正的贡献吧。
“万岁,当初咱们君臣在我家辩论的时候,臣就和皇上说过,东林只会夸夸其谈,治国偏执而保守,不可大用。而阉党也不是全都一无是处,比如说崔成秀,就在兵部,在全国统筹运作上,颇有建树,比如田尔耕,在锦衣卫指挥使上,也算没有大恶,阉党,还算是实干,做点正事的,不能一概打倒。杀魏忠贤客氏首恶,还有一些无能窃取高位的立威,赦免一些有能力的,他们会对您感恩戴德,为您所用,成为您的死忠,成为替您发声的另一种声音,这不好吗?
当时,臣曾说一言堂的坏处。朝堂需要另一种声音,才能识别对错,互相补足。万岁,先皇初年的众正盈朝的恶果,难道万岁还不吸取吗?”
看看朱由检还要争辩,吕建不给他说话机会:“再者,现在阉党已经占据半个官场,您真要是将他们全部铲除,那会造成天下震动,政局失控的。再者,全部打倒了他们,您哪里有那么多的官员顶替他们?万岁,三思啊,三思啊。”
面对吕建急迫的样子,朱由检只得妥协:“好吧,那就先办好眼前事,铲除阉党的事,徐徐图之吧。”
看来,朱由检还是不甘心啊,这个同样偏激固执的皇帝啊,真难侍候。
朱由检就在炕桌上,提笔,亲自写了一份中旨,大意是自己保证遵照先皇遗诏行事,绝不更改,同时,准了魏忠贤为先帝守灵所请,待遇一切从优。
得到这样的保证承诺,魏忠贤哭晕在了先帝陵寝之前。
看着他的哭号,吕建心中不忍。
难道你陪伴帝王这么多年,你就不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吗?
你想求的陪伴先帝陵寝,就能安度晚年,你就能得到了吗?
不是我出卖你,其实我也会被随时出卖的。在这万恶的封建时代,君王大于天的时代,我们都不过是君王拿来,随意摆布的棋子,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把控。
在魏忠贤哭泣的时候,吕建搬来了梯子,爬到房梁上,取下来了房梁上藏着的免死诏书。
看到吕建这样的动作,魏忠贤简直惊讶到了无以复加,伸着脖子看到那份,早就署名了天启和朱由检名字的免死诏书,魏忠贤不哭了,期期艾艾的道:“我真没想到,我被先皇当了一辈子的枪,结果竟然没有你的待遇。我这次其实不是败在东林,其实败在了你的手中,我也是心服口服了。”
吕建就当着魏忠贤的面,在天启的灵柩前的火盆里,烧了这份免死诏书。
这样的举动,当时就震惊了魏忠贤:“大弟,你干什么?你知道这样做,你失去了什么吗?”
吕建知道周围的太监里,有朱由检的人,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朱由检的耳朵里。
就坦然的笑道:“免死诏书,在历朝历代,有一个起到作用的吗?这道诏书,在我看来,是捆绑住我和当今的锁链,反倒是一种绝对不信任的表示。
与其那样,还不如用我的忠诚,来获取免死,与其那样,都还不如解脱当今和我的束缚。真真正正的做一个两无忌惮的君臣。
然后,大家就以诚相待,努力做事,到时候,千秋功过,就让后人评说吧。”
听完这话,魏忠贤就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自己怀中的保证诏书,最终长叹一声:“在心胸豁达上,老哥哥我真的不如你啊。”
说完,也将刚刚得到的,墨迹未干的圣旨,毫不犹豫的投到了炉火中。
“好了,老哥哥我突然明白了,我这就搬出乾清宫,去守灵。不过,我能不能走到皇帝的陵寝前,那就看我的造化啦。”
然后,魏忠贤落寂的走到了客氏的慈寿宫,客氏见到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
期期艾艾的,想要带着大笔的金银珠宝皇宫,但张后坚决不同意,
这时候已经大势已去的客氏,也只能夹着一个小包袱,离开了东林党争了多年的移宫走出了紫禁城。
但朱由检没有没收魏忠贤的家,允许他带着自己多年搜刮立刻离开京城,赶本天启陵园。
至于后面事情如何,那还用问吗,吕建早就给这位当年大雪困顿时候,得到他百两银子接济的老哥哥,安排好了。
这就是政治,政治是无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