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升官的内幕,竟然是东林坚定支持者,阉党魁首两人联合保举所得,吕建彻底的蒙圈了。
这样一来,自己算是哪个阵营的?
难道东林阉党党争结束啦?要自己这个双方的朋友做和事佬吗?
但即便双方有和解之心,居中玩平衡的天启皇帝同意吗?
而皇帝平台召对,目的是什么?难道要自己加入他中间平衡派,继续挑起两党相争吗?
那直接到位置,到底是哪里?自己该怎么做?
怀着忐忑复杂的心,跟着传旨太监,来到了紫禁城。
皇宫的巍峨,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的,尤其那刻意设计的凹陷午门,三面高墙,给人那种威压感,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包围起来的巨大广场,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即便你放轻脚步,但三面高大的红墙,也让声音不断放大,震的你心颤。
紫禁城的建造,处处显示皇权对人的威压,无论你多么大的官,在这里,都会让你生出一股渺小而自卑。
走到门前,一个太监班值,面无表情的仔细搜了吕建的全身,连裤裆都捏了一下,让吕建疼的差点跳起来。
记录了籍贯姓名,还有官职,容貌,这才放行。
传旨太监在前面带路,穿越刚刚完工,显得更加恢弘的三大殿广场,最终在吕建走的汗流浃背时候,才到了集英殿。
这一路,这个好心的太监,絮絮叨叨的,将面见皇帝所有的礼仪细节,都交代给了吕建。严重警告他,一旦做错,一个君前失仪的罪,轻的,拉倒午门广场打屁股,重了,就是掉脑袋。
这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集英殿高大威严,殿前一排锦衣卫班值,叉腿握刀,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对吕建的到来,直视若空气。
但吕建明白,只要自己行错一步,他们就会蜂拥而上,直接将自己砍做肉泥。
传旨太监进去了,不大一会,又一个太监抖手出来,伸着脖子,对着天拖音高喊:“皇上有旨,选信王府说书,吕建觐见啊——”
吕建就先躬身:“臣,信王府说书,吕建接旨。”
然后迈起臣子必须的四方步,横着进入集英殿。
集英殿,依旧秉承皇家建筑的特点,那就是大,非常的大。一个门槛,就有人膝盖那么高。让你跨越困难,你想刺王杀驾,直接冲进去,那是不可能的,你想在皇帝要杀你的时候,你想跑,那更是不可能。
迈进大殿,由于过于深大,就显得昏暗了,不敢抬头,低着头往前走,按照传旨太监交代,进门,数到第五十块金砖,才到了皇帝玉案前面,就得赶紧跪下。
这里不是大朝,不用三拜九叩,只磕头一个报名,然后等着皇上说免礼平身,前面的礼仪就完了,剩下的就等待皇帝咨询了。
其实,平台召对,不是很严肃的,就是君臣对具体事的具体问答。
有时候,皇帝还会给你赐座赐茶,大家坐着喝茶聊天。
磕完头,报了名,等了半天,只听到上面,似乎三人在小声的窃窃私语,就没听到该有的免礼平身。
没有叫起,那就得跪着,只有到后期崇祯君臣离心,大臣们已经不把他那个皇帝,当皇帝的时候,才不等叫起,大臣们就自己起身了。
也不知道上面嘀嘀咕咕说什么,好半天,腿都跪麻了,才听到一个略显慵懒,但很平和的声音说道:“起来吧,站在一边说话。”
这时候,吕建才磕头谢恩,站起来。
但在坚硬的金砖上跪的太久,腿已经麻了,挣扎着,竟然站不起来了。
这时候,那个平和的声音再起:“来人,搀扶吕大人起来。”
悄无声息,一个小太监过来,把吕建架起来。
这时候,他才看见眼前,靠着自己还很远的北面,更阴暗中,坐着两个人,站着一个人。
坐着书案正中的,当然是天启皇帝,而坐在案头一侧的,正在把玩桌子上的一块镇纸的,赫然就是朱由检,而站着的,当然是一脸玩味笑意的魏忠贤。
天启戏谑的道:“吕大人,来,拜见信王殿下。”
说的是拜见,没办法,吕建在心中惨叫:“有你这么玩我的嘛,我腿麻,我跪下了吗?”
结果艰难曲腿,竟然咕咚一身翻倒,直接来个狗吃屎,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上面的三人见状,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而且笑的及其开心。
当时吕建就怒了,真的怒了。
但怒了怎么样?忍着:“万岁,实乃臣腿麻,请恕臣君前失仪之罪。”
天启笑完了,继续道:“你看看,朕的亲弟弟,信王你认识吗?”
吕建抬头,看着朱由检那张带着戏谑的,我是龙公子,但今天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是信王,皇帝的亲弟弟,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吕建就赶紧装作大惊,然后再诚惶诚恐磕头:“臣实在不知道龙公子就是信王,臣以往失礼,冒犯亲王,死罪,死罪。”
天启笑了:“今天这番戏弄,就是对你当初打了信王的薄惩。既然不知白龙鱼服,不知者不罪,起来吧。”
朱由检也得意的笑:“往事揭过,咱们依旧是朋友。”
这话听到魏忠贤的耳中,老脸不由抽搐了一下。
“多谢皇上不罪,多谢信王宽宏。”
这次不但有小太监搀扶起来,还赐了个座。
看看魏忠贤还站着呢,吕建不敢坐。
朱由检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一句:“趋炎附势,势利小人。”
然而魏忠贤却欣慰一笑。
天启笑着道:“你坐吧。魏大伴,正如你定性的,就是我皇家的一条狗,他是不配坐的。”
吕建就更加尴尬了。
但天启加了一句:“不过是一条最忠诚的狗。是不可以被人鄙视轻贱的。”这话就是在给弟弟说了。
魏忠贤被一句一个狗的说,不但没有尴尬,反倒有些骄傲的诚惶诚恐。
“魏大伴不是狗,是皇室的仆人,是忠仆。这一点,还请以后吕爱卿不要再在背后乱讲了。”
魏忠贤倒也厚道,笑着向天启解释:“我和吕大人,是忘年交,他在背后对我的定义,是及其准确的,老奴听了,心中是十分受用的,还请皇上不要因为老奴而责怪他。”
这下,殿内的尴尬也就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