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四海商行,生意红火的一塌糊涂。
因为有皇上亲书匾额,有魏忠贤和吕建人所共知的交情,牛鬼蛇神都不敢到四海商行敲诈盘剥。
而锦衣卫,更是干脆派出一个百户,带着手下,直接坐镇看场子。
虽然少不了人情破费,但却更让整个商行运作平安了。至少,东林把持的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就再也不来故意刁难了。
这其实也是天启中庸的平衡的结果。
锦衣卫东厂是阉党爪牙,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则一直是东林后盾。而禁军京营,丰台大营,则牢牢掌握在皇帝心腹,英国公张维贤的手中,左右监视。
顺天府看四海商行是不顺的。看四海商行不顺,究其原因,就是看吕建这个阉党死忠不顺,这也是恨屋及乌的结果。
为此,东林中坚,顺天府尹沈光祚,对四海商行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完全不顾念这个商行,在解决本来就是顺天府职责范围内的,流民滞留问题,所做出的巨大贡献,时不时就派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找茬,就差亲自跑来指着吕建鼻子骂娘了。
这下,田尔耕派出锦衣卫看场子,五城兵马司的人再来,锦衣卫就气势汹汹的直接接待:“兄弟,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到那个小胡同里聊聊。”
然后,吕建就要付给锦衣卫一笔医药费了,不过,吕建倒是乐于拿出的。
至于鼻青脸肿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一个子都欠奉。
有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位大神罩着,皇帝还时不时的弄出一个褒奖口谕,变相的广告刊登邸报,再加上蜂窝煤因为其优势,立刻占领了市场,受到上下所有阶层的青睐。每日到蜂窝煤厂拉货的大车都,都排出几里路远。
生产规模继续扩大,是原先的一倍了,但依旧是供不应求。
而从滦县运来的炉子,那是落地没。
这样,滦县铁厂那是红红火火的让人羡慕。而按照魏忠贤的规定比例,上缴给他的税银,那也是不断增加,这让魏忠贤眉开眼笑。
生产规模不断扩大,以满足需求,为此还需要增加矿山和铁厂人员。
但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个关键问题,按照朝廷律法规定,矿山的工人人数,是被严格限制的,为的就是怕矿徒聚众谋反。
但不增加人手,又限制了产能,可怎么办?
“这事,也只能我出面去办了。”吕建主动请缨:“滦县的县令,当初是我父亲手下一员,应该给我个薄面,宽容一下的。”
其实,吕建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也是没有底气的。
王侍郎,还是老爹一手拽着脖领子提拔举荐,最终做到了现在的位置的呢,结果怎么样呢,连娃娃亲都退了,更成了自己的仇人,娘只要一提他,就恨的牙痒。
那这个县令还会念旧情吗?
赵河最了解那个县令,咽了一口唾沫:“滦县县令,一直以东林自居,对阉党人员那是坚决不容,去那里一定是要碰钉子的。”
吕建就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爹是东林,那么我也是东林,我们一派吗。”
然后赵四海和赵河就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吕建就放下了手指,气馁的嘀咕:“我现在是魏忠贤的忘年交,是东厂锦衣卫番子力士的干叔叔干叔爷,我是阉党,我是东林叛徒。”
赵四海就笑着宽慰:“不要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只要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安心的做个阉党,心里就舒服了。”
“你这是安慰我呢吗?你这是损我呢。你们看到,那些人见我面,那是阿语奉承无比。但只要我一转身,我后背青衫就被口水湿透了。”
然后想起朱由检自己的那个“朋友。”
小家伙好久没来自己这里恶心自己啦,难道友谊的小船,就这么彻底的沉没啦?大粗腿就这么彻底的跑啦?
真要是那样,就得给自己留点路了。
第一,还什么衣锦回乡啊,趁着朱由检还没当皇帝,现在就卷了公款,背起老娘,抱上小妹,流浪海外去吧。
第二,直接堵上魏忠贤的大门,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向天下证明,我和魏忠贤彻底的决裂啦,我改邪归正,再入东林啦。
这个办法很好。那现在就去堵门骂街去,然后,然后被魏忠贤打死。
第三条路,那就是彻底的改一条大腿抱,抱谁呢?当然是天启和魏忠贤啦。
办法也很简单,现在自己已经在他们两人的记忆里混熟了,自己只要主动靠近魏忠贤和天启,多少能弄个官。然后,就看住天启不要落水,不要喝霍维华的仙露饮,天启就不会死了,朱由检也就没机会上位了,自己就平安发达了。
地四条,朱由检不来,那我找他去啊。这多少有点掉价,但为了将来活命,也只能这样了。
这么一想,眼前豁然开朗,自己的路很多很宽吗。
对,采取第二个办法,堵魏忠贤大门骂街去,然后跑到朱由检的麾下避难,就这么办。
“这扩大招工的事,你只能求魏忠贤去。”赵四海提议。
吕建就张大了嘴巴,这个和自己想做的,简直就是南辕北辙吗。
“找别人不行吗?”有些心虚气馁。
赵四海苦笑:“天下矿业管理权,就在魏忠贤手中,只有找他最简单省事。否则,你找其他任何人,都会被推脱搪塞不办事的。”
是的,这事事关重大,万一矿山或者铁厂真的出事,那就是掉脑袋的。
“要不,我们再收购几家铁厂,弄一个钢铁联合厂怎么样?”
铁业宿老赵河摇头:“这个恐怕不行。”
“为什么?”
“因为这附近地区除了咱们家之外,再有铁厂,都在山西河北,咱们鞭长莫及。”
“还有一事,先生也必须去找魏忠贤。”
“什么事?”
“因为我们的蜂窝煤销量大增,所需煤炭也急剧增加,而我们受西山煤矿限制过大。要想发展,就必须自己开矿。而西山是皇家御园,没有皇上的允许,是绝对不行的。所以,这事必须去求魏忠贤。”
吕建一拍大腿:“我宁可不干了,黄摊子,我也不求魏忠贤。不但不去求他,我还要堵上魏忠贤的大门骂街,彻底的和他决裂。”
赵四海就痛苦摇头:“先生不干都不行了。”
“为什么?”
“首先,现在我们的矿山和铁厂,已经有了五千劳工,那就是五千流民家庭,我们的蜂窝煤厂,做工的也有近千,那又是近千的难民家庭。推而广之,各家经销商,那又是一两万的送煤叫卖的流民,一两万的家口。也就是说,我们的四海商行,已经不知不觉中安置了三万多家流民,他们已经和我们死死绑定了。不说这些人一旦失业,就是十万多嗷嗷待哺的百姓,你我良心不安。然后就是,咱们的这种举措,已经获得了皇上的关注认可,时常在邸报中给予褒奖。你我不干,皇上能饶了我们吗?”
吕建彻底的傻眼了,这事,闹大了。现在商行已经陷入了大而不能倒的地步了。
然后赵四海郑重劝谏:“为大事,不能惜身啊,先生,你就从来吧。”
吕建站在屋子中间,不由仰天哀叹,非是我要依附阉党,实在是无奈啊。
苍天回怼,谁信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