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莹趁着全村的注意力都集中猪圈那里,偷偷在村民家的院子里和路边撒了些新得的种子。
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出了村子,直向着县城去了。
他们没有车马,走累了就歇歇,要不就是胤禩背着琇莹,堪堪在天黑之前走到了县城城门前。
他们这一路走来,见到了受灾百姓过得真实生活,本以为只有农民和佃户的生活艰难,没想到城中的百姓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幕降临,走进乐陵县城门,便看到还有不少人在街上,有卖身葬父的,有卖儿卖女的,还有跪地乞讨的。
琇莹站在胤禩身边,能感觉到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地温润模样下,似乎在隐忍着滔天的怒火:“皇阿玛把百姓交到他们手上,他们就这样当父母官的?”
琇莹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是默默覆上了他的手。
胤禩明显怔了一下,也没有看琇莹,反手拉住她就向城内走去:“走,去会会这个乐陵县令。”
两人来到县衙的时候,门口无一人值守,而县衙大院里却喧闹不止,灯火通明,听着还有行酒令和男女调笑的声音。
琇莹有些难以置信:“这乐陵县令是不是太嚣张了些?”
百姓在那里水深火热,他作为父母官却在这里酒池肉林?这还真是目无王法,自己作死。
此时从衙门里走出来一个醉醺醺的汉子,看到衙门口站了两个人,便吆喝出声:“哎!你们俩干什么的?”
此时的胤禩和琇莹两人,经历了一场恶斗,又在何家村帮老母猪接了生,紧接着又步行了一路,来到县衙。此时用“灰头土脸”四个字来形容他们,实在不为过。
那醉汉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也没放在心上,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吆喝着:“滚滚滚!赶紧滚!”
“他不像衙门的人,我们先走。”胤禩拉着琇莹向路那头走去。
可他们还没走出几步远,就被那醉汉叫住:“等会儿!”
胤禩还想探查一下这乐陵县到底有什么猫腻,并不想打草惊蛇,闻言便停了下来。
那醉汉“嘿嘿”两声,摇摇晃晃地走到两人身边,指着胤禩道:”你滚就可以了,小娘子要留下。“
说着,抬手就要去扒拉胤禩,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你还不快点滚——”
一个”滚“字还没出口,脖子就被人拧断。
那醉汉死不瞑目,他只是像往常一样看见个漂亮的小娘子,就想霸占一下,以前都没事,没想到这次却送了命。
胤禩沉着脸面地将醉汉的尸体扔进阴暗的角落里,冷冷丢下一句:“你自己找死。”
胡乾的支援还没到,他们也没有查清乐陵县的真实情况,并没有贸然行动。
两人离开县衙,找到了一处破庙,那里聚集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还有乞丐,可谓是乐陵的信息枢纽中心。
他们两个虽然灰头土脸,但跟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是有区别的,那些乞丐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也没人搭理他们。
破庙里有有一家三口,一男一女带着个孩子,那男人好似是那群乞丐的老大,其他人都在看他的脸色。他们的孩子瘦瘦小小的,虽然看着就营养不良,但是精力好似有点过剩,一会儿这跑跑,一会儿那跳跳,一会儿也闲不住。
小孩儿冲着胤禩和琇莹做了个鬼脸,转身就爬到一旁的桌子上,看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子,这不是第一次爬那桌子了。只是他这次好像不太走运,他刚爬上去跳了两下,那桌子“咔嚓”一声就散架了,那孩子也从桌子上摔了下来,“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周围的人七手八脚地都走了过去,小孩儿父母焦急的将他抱了起来,看见那孩子的手臂无力的垂着,哭声更大了。
一群人手足无措,孩子的母亲更是抱着他哭个不停,好似那孩子不仅没了胳膊,还丢了姓名。
琇莹实在听不得那妇人的哭声,开口道:“我是大夫,我可以治好他。”
“你?”那妇人泪眼汪汪地望过来:“你真的能治好我儿。”
琇莹点点头:“他只是脱臼了,问题不大。”
她走过去,只拉起孩子的手,扶着他的肩膀转了两圈,稍一用力,孩子“哇——”了一声之后,就不哭了。
“好了。”
小孩子折腾累了,以为在母亲怀里睡着了。
经过这段插曲,胤禩和琇莹算是打了丐帮内部。
他们从这群乞丐口中得知,乐陵县令崔杰和土匪詹永昌沆瀣一气,鱼肉百姓,而且崔杰将县衙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詹永昌,他已经很久没出来了。而詹永昌则以县衙征收赋税的名义搜刮民脂民膏,看见谁家的闺女媳妇儿相貌好的,他们硬要抓给那詹永昌做小妾,实在是畜生也不如。
琇莹听完相当气愤:“他们真的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真就没人管得了他们吗?”
“朝廷?”为首的丐帮老大冷笑一声:“他们就是这里的土皇帝,朝廷算什么,天高皇帝远,谁还管得了??”
丐帮老大话锋一转,看向胤禩道:“听你们口音是外地的,来乐陵做什么?”
胤禩随口道:”我家娘子的娘家在谢家庄,听说那里遭了灾,娘子又一直收不到大舅哥的消息,我便陪她来看一看,途径这里,便在这里歇息一宿,明日再赶路。“
“嗯。”那汉子叹了口气,才道:“那你们出不去了。”
“什么意思?我们进城门的时候——”
“你们进来的时候很容易,没人管你们,但这城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城门口有人看着呢,你们出不去的。”他看了眼外边漆黑的天空,才接着开口道:“这乐陵县城,只许进不许出。”
对于丐帮老大的话,胤禩是有些怀疑的,他不信乐陵县令有胆子跟朝廷作对。
恰在此时,胡乾寻着他们沿路留下的记号找到了那里。
于是,当夜,胤禩令胡乾秘密调遣守备军来乐陵。
他交代了琇莹一声,便独自一人,闯入了乐陵县衙。
胤禩是一路打进乐陵县衙的,他扬声喊着崔杰的名字,没想到出来的是个三十岁,蓄着络腮胡的粗犷汉子。
“贵人找崔杰啊,他就在这。”
说着,拍了拍手,院子里的一块黑布被掀开,下面是一个铁制的狗笼,狗笼里正躺着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瘦弱汉子,正是崔杰。
胤禩看向那络腮胡子:“你是詹永昌?你竟然敢囚禁虐待朝廷命官,这与造反无异,是要诛九族的!”
那人抬了抬头,露出一声冷战:“八贝勒这么么会吓唬人吗?放心,我不怕!”
胤禩瞳孔微缩:“你认得我?”
“认得,怎么不认得?”詹永昌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道:“刚才一招就将我的兄弟毙命了,八贝勒好身手。”
他说完这句话,县衙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就连房顶上都为了一圈拿着弓箭的射手对着他。
“你知道我会来?”胤禩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变了脸色:“那群乞丐?!”
不好,琇莹现在还跟他们在一起!
“你废话太多了,我接到命令,今天必须把你的命留在这里。”詹永昌一挥手,七面八方的杀手蜂拥而至,顿时刀剑如雨下。
以胤禩的身手,对付几十个毛贼不在话下,奈何对方用的是人海战术,不止几十个人。第一批倒下,第二批马上又补了上来,饶是胤禩打遍大清无敌手,也有点力不从心。
幸好胡乾及时带人赶到,训练有素的守备军行动力十分迅速,不一会儿就将地上和房上的杀手收拾干净,詹永昌却早已跑了。
胤禩担心琇莹,第一时间赶回了破庙,那里早已人去楼空,琇莹也不知道所综。
胤禩会些追踪之术,寻着地上残留的印记,一路寻找,终于在黎明的时候,找到了乐陵县城东侧一处三层小楼。
这楼上挂着写有“春香楼”的牌匾。
胤禩脸色一沉:这是家妓.院。
胤禩一脚将春香楼的大门踹开,便看到那所谓的丐帮老大,正等在那里。
那人二话没说,看见胤禩就袭了上来。他功夫不如胤禩,但手上脚尖都藏着暗器,胤禩心急琇莹的安危,稍一闪神,就被对方钻了空子,胳膊上见了血。
轻微的刺痛提醒胤禩这时候不能乱了神志,琇莹还等着他救。
胤禩聚敛心神,故意露出破绽引对方攻过来,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对方的喉咙,稍一用力,只听一声轻微的骨头断裂生,丐帮老大的身体便迅速软了下去,没了气息。
“啪!啪!啪!”
随着三声巴掌的响声,詹永昌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八贝勒好功夫我已经说腻了,但是还是得夸你。”
他闪开身,露出身后被五花大绑堵了嘴的琇莹。
胤禩在琇莹身上逡巡了一圈,确定他没有受到伤害,才看向詹永昌:“怎样才能放了她?”
詹永昌也不卖关子:“你死,她活。我的任务是让你死,你死了,你的福晋就没什么价值了,我自然会放她。”
胤禩眉头也没皱一下,果断的答应了:“好,你要我怎么做?”
詹永昌命人将一把匕.首扔给他,道:“你杀了我这么多兄弟,先捅自己一刀给我兄弟们谢个罪,不过分吧?”
胤禩二话没说,捡起匕首就扎进自己的胸口,一刀贯穿,鲜血如注。
胤禩眼也没眨一下,抬头问詹永昌:“怎么样?满意否?”
“呜——”
看到胤禩那么干脆的就将匕首扎进自己的身体,绣莹瞬间红了眼睛,死命的挣扎起来。
她实在没想到,胤禩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他可是大清的皇子,那么干脆的拿刀捅自己,为了她,值得吗?他就一点也不惜命吗?
她的心好痛。
詹永昌一会儿看看鲜血如注的胤禩,一会儿看看泪流不止的琇莹,啧啧感叹道:“啧啧啧,真是伉俪情深,令人艳羡啊。”
接着,詹永昌一摆手:“来,把好酒给八贝勒端上来。”
胤禩看着放在面前的酒坛,知道里面肯定加了料,他望向詹永昌:“这次又玩儿什么花样?”
“不管什么花样,我让你喝,你会不喝吗?”詹永昌往下走了两个台阶,才一脸邪笑的看向胤禩:“放心,里边加的是穿肠散,能让你在一个时辰之内肠穿肚烂而亡,而且没有解药。快享用吧。”
胤禩拿起酒坛,笑了一下:“我有个条件,我喝完这坛酒,你就放了我的福晋。”
詹永昌“唔”了一声,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装模作样的点点头:“那当然,快喝吧。”
胤禩二话不说,拿起酒坛就将毒酒灌进自己的嘴里。
“呜呜呜——”在场的人注意力都在胤禩身上,没人注意被绑在椅子上的绣莹。她看到胤禩为了救她,毫不犹豫地喝下那毒酒,心中害怕极了——为什么他可以为她做到这一步,会死的!
绣莹不知哪来的力气,弯着腰背着绑在身上的凳子就蹦下了台阶,然后重心不稳,就顺着台阶滚了下来。
胤禩一直在关注着绣莹,当下扔下喝了一半的酒坛,跑过去姜绣莹接了个满怀。
他老张詹永昌:“希望你们能说话算话。”
詹永昌给了他一个请的手势:“允许你们夫妻道个别,在你肠穿肚烂之前,她还不能走。”
胤禩邦绣莹解开了绳子,拿下了她嘴里的破布。
绣莹刚获得自由,伸手就往胤禩嘴里扣:“你怎么那么傻?吐出来,快吐出来!”
胤禩眸色深深,将她的小手攥在自己的大手里,刚开口道:“不碍事。”
他将绣莹搂进怀里,悄声跟他说:“我天生体制特殊,毒药对我起不了作用。”
绣莹不信,以为他在诓她:“真的?”
胤禩帮他整理了下额前的碎发,亲了亲她的嘴唇,道:“当然是真的,但你得帮我保守秘密,这件事连皇阿玛都不知道,我只告诉了你一人。”
他们在那你侬我侬说着悄悄话,二楼的詹永昌倒有些着急了:“这时候差不多了吧,怎么毒药还不发作?”
这是,有个手下脸色古怪的走过来,悄声对他说:“老大,他们下错药了。”
“说清楚。”
詹永昌阴戾的视线望过去,吓得手下不住地哆嗦起来:“他们把妓.院的烈性春.药当成断肠散下在酒里了……”
楼下抱着绣莹的胤禩身子一僵,脸色古怪了起来,好似真有一撮无名火在身体的犄角旮旯处窜了出来,烧得他浑身不自在。
就见詹永昌一脚就将手下踹了出去:“废物!”
那名手下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被踹倒在地连吭也没吭一声,站起来又跑回到詹永昌身边,自以为小声道:“不是那男的喝的酒里的药,是刚才给那女的灌下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新冠偷走了我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