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跟着老人进了屋子。
这家左右两件卧房,中间一件堂屋,屋子里真可谓是家徒四壁。堂屋只有简单的一张矮桌和几条矮凳,门后边是用土坯盘的炉灶和一口大黑,锅盖盖着的四周,正冒着热气。看来他们来的正是时候,老两口正准备用晚饭呢。不过这大夏天的,屋里也怪热的。
这家人姓秦,秦大娘甚是热情,体贴地帮琇莹拿条个高一点的板凳:“来,小娘子,你有身孕坐这个舒服些。”
“……”
琇莹这才想起胤禩给她信口胡诌来的孕妇身份,她尴尬地道谢,坐了过去,胤禩自己搬了条矮凳,坐在了她旁边。
胡乾则立在门口当门神。
秦大娘是个健谈的,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跟琇莹搭着话:“看你这肚子还不显怀,月份还不大吧?”
“嗯,还不到三个月。”琇莹瞪了胤禩一眼,信口胡诌着。
“那你们为何这么急着去寻亲?万一途中有什么差池可怎么办?这位公子也是,怎么就带有孕的娘子出来了?你们莫不是私奔的吧?”
琇莹被秦大娘丰富的想象力逗笑了:“不是的,秦大娘,我娘家那边遭了灾,失了音信,我才急着央了相公带我出来去寻家人的。”
“原来如此。”那秦大娘点点头,看了他们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那秦老伯虽然一言不发,却默默地掀开锅子,多盛了三份饭放在了桌子上。
真是善良的老两口。
说是三碗饭,其实就是三碗米汤,看着三晚清澈见底的清粥,想着这老两口生活应该很拮据。琇莹觉得罪恶至极,给老两口添麻烦了。
她还想到被自己扔掉的两个驴火,真是作孽啊!
“家里的粮食都被抢走了,只有委屈你们跟我们喝清粥了,吃野菜了。”秦大娘一边布筷子一边说,秦老伯则将一盘水煮的野菜和唯二的两个野菜馍馍放到琇莹和胤禩面前,这是让给他们吃了。
秦老伯慢悠悠坐到凳子上,才开口道:“我们这里不太平,明日天一亮,你们就赶紧离开。”
“也不要往南走了,南边更不太平,你们还是回去吧。”
琇莹闻言,看行旁边的胤禩,她本意是想跟她确认这事儿要不要管,后者却对她微微一笑,抬手就用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攥住了她的手,道:“别怕。”
琇莹:“……”
你看我像怕的样子吗?
琇莹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对方反而握得更紧了。
琇莹:“……”
罢了,随他去吧。
只听胤禩开口:“秦老伯,不太平是什么意思?”
琇莹也在一旁帮腔:“对啊,我们一路过来,也没遇到什么事情?”
秦老伯喝了口碗里的饭汤,道:“黄河那边遭了灾,好多流民跑了出来,有些人饿狠了,便开始抢了,就有了流匪,再往南走,道出都是流匪。”
“那官府干嘛吃的?官府不管吗?”
琇莹努力在自己的脑海里搜集康熙四十三年黄河水灾的信息,奈何他不是历史系的,知之甚少,唯一能想到跟这有关的,还是历史剧中,康熙四十六年,在同样的地方又发生了一次更大的水灾。
“朝廷不是拨了赈灾粮和赈灾款吗?他们怎么还会饿得去当流匪?”
“官府?朝廷?”秦老伯嗤了一声,“就是皇帝又怎么样?他们这些当官的根本就是一条道儿上的,利用流民搜刮我们老百姓!根本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
“大胆!”这秦老伯连着康熙老爷子一起骂了,这是胤禩不能忍的。
“主子!有人马向这边来了!”站在门口的胡乾突然开口道。
老两口的注意力被胡乾的话吸引,没有看到胤禩的震怒。琇莹便在胤禩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当是安抚了。
秦老伯在门口聚精会神的听了一下,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瞪着胡乾:“后生,可不兴吓唬人的。”
琇莹忍不住为胡乾正名:“秦伯,胡乾兄弟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他说有就一定有,您不必怀疑。”
果然,不多时,就听到远处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地面也微微震颤着,正应了胡乾的话,有人马过来了。
秦伯和秦大娘瞬间变了脸色,秦大娘快走了两步,忙引着胤禩和琇莹倒西侧的屋子里:“小公子,你带着你娘子快躲进来,千万别出声。”
同时,秦老伯慌忙的吹灭了屋里的油灯,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胤禩和琇莹被秦大娘藏在了屋里唯一的柜子和墙面中间隔着的缝隙里,这是甚是狭窄,堪堪能容下他们两个人。
琇莹以一种被保护的姿势蜷缩在胤禩的怀里,她的额头不经意蹭到了胤禩光洁的下巴,立刻有些不自在的挣动了一下,惹来胤禩抱得更紧:“别乱动。”
两人贴得极近,胤禩说话间,湿热的潮气喷洒在耳廓上,让琇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颊发烫。她很庆幸秦老伯把灯吹灭了,否则胤禩肯定能看到她的脸此刻红成了猴屁.股。
琇莹悄悄向后挪了一下,惹来胤禩一声轻呵:“你再乱动,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你别哭。”
琇莹:“……”
宁在说什么?怎么好好的,说上高速就上高速了呢?什么不该碰的地方?我不是很懂。
不过,琇莹还真就不敢动了。
为缓解尴尬,琇莹稍稍抬着头轻声开口:“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儿?”
胤禩僵硬地回答:“我不知道。”
琇莹还想说什么,胤禩紧了紧搂在她腰间的手臂,提醒她:“我劝你别说话了,你说话,热气吹在我颈侧,很痒。我不保证会用什么方法帮你堵住嘴。”
琇莹:“……”
这个男人是不是变坏了?
可同时,她又有些不服气:那你说话还吹在我耳朵上了呢,大夏天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找谁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