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虚惊之后,惠妃也没有心情去说教养子有没有子嗣的事情了,到底还是亲生的孩子重要。
出了延禧宫,琇莹与胤禩一同陪卫氏回了钟粹宫。
琇莹不是第一次来钟粹宫,上一次来还是在三百年后的那一天,那时候钟粹宫已经是故宫的玉器馆,让她印象深刻的不是那些玉器,而是那满院的玉兰。那白玉般的花瓣,尊贵纯洁,令她念念不忘。她曾在宫门前说,下次一定要再来。如今真的再入钟粹宫,却是在三百年前,此时院中种的还不是玉兰,只有几颗平安树和满院的夏菊与荷花。
物非人也非,她有些想家了。
“你们都下去吧。”
卫氏出声屏退宫人的声音,将琇莹游离在三百年后的思绪拉了回来。一抬头便撞上胤禩那双温润的眸子,里边有疑惑,更多的是探究。
琇莹心中一颤,错开目光,稳住心神,便听卫氏开口道:“皇上不止一次提起你们没有子嗣的事情,言辞之中甚有责备之意。”她拉住琇莹的手,言辞恳切,“琇莹,额娘知你是个好的,既然你不愿意生,何不成全额娘,让胤禩收下几名妾室,绵延子嗣,免得皇上忧心。”
琇莹听着卫氏的说教,望向胤禩,那厮还是一脸的温润模样,好似事不关己似的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点也没有要帮她解围的意思。
好你个胤禩!你行!你真行!
琇莹勾起唇角,看向卫氏的眼里一片赤诚,“额娘,儿媳知错了。”
一旁作事不关己模样的某人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琇莹继续道:“以前是儿媳不懂事,险些害了贝勒爷,您放心,今日回去,我就帮贝勒爷寻几个知书懂礼懂得疼人的可心人,保证让贝勒爷一年抱俩,三年抱六,儿女成群的。”
“你说的可当真?”卫氏拉着琇莹的手微微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当然当真!”琇莹信誓旦旦,就差指天立誓了。
“太好了!太好了!”卫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你有人选了吗?没有的话,我宫里现下倒有两个贴心的,不如今日你先领回去……”
“咳咳——”终于,一直被忽视,忍无可忍的胤禩,实在装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了婆媳两人,“额娘,其实这么多年都是儿子委屈了琇莹,不是她拦着我纳妾,实在是儿子力不从心……”
这话里欲言又止的隐晦,好像还夹杂着些许无奈与不甘,让听到这话的琇莹与卫氏同时瞪大双眼看向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卫氏惊恐的走到胤禩跟前,一脸震惊:“你说什么?怎么,怎么会?”
胤禩闭了闭眼,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额娘还记不记得几年前秋闱时儿子从马上摔了下来……”
“可那次,太医说你无碍啊。”
“是儿子威胁太医不要说的,就怕皇阿玛和额娘担心。”
胤禩垂下眼睛,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三天两头给他塞人,琇莹受不了,他也受不了,他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每天被这种事情拌住。这法子虽然是下下策,但是个有效的法子,这样额娘以后会对琇莹好些,也不会动不动给他身边塞人了。
两人一同从钟粹宫出来,琇莹就时不时偷偷看向身边的胤禩,是好奇,也是探究,对于他说的那话,她怎么那么不信呢!可是一个男人没必要在这方面诋毁自己吧?
胤禩停下脚步,转过身直视她:“为何一直偷看我?”
望进胤禩那如水般温润的眸子时,不知为何,琇莹觉得有些心虚,“没有啊,谁偷看你了?”
“又不是不给你看,心虚什么,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胤禩看穿她却不揭穿她。
“你说的啊,那我可问了。”实在太好奇了,看见胤禩笑着点了点头,她才结结巴巴的问出了口,“你真的,那个,那个坏了,不……那个行了啊?”
胤禩那厮听见这话也不恼,就那么勾着唇站在那,笑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直看得琇莹心更虚了。
“那个,你别担心啊,也不用自暴自弃,我略懂些医术,中医西医都懂一些,还在生殖科实习过,我觉得我肯定能医好你……”
“噗——”
琇莹正绞尽脑汁安慰着人,想着利用毕生所学一定要医好他的时候,这厮却笑出了声。
她皱着眉看他,“你笑什么?”
“你真的忘了?”
“什么忘了?”
“还是你是故意的?”胤禩上前一步,靠她极近。
那缕清冽的香气吸入鼻间,琇莹晕得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我们成亲第一日就约定,”胤禩在她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你我做一世假夫妻,你助我夺位,到时候我放你与那人远走高飞。”
琇莹听着胤禩说出的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在心里大喊:“我的天呐!这么劲爆的宫廷秘史是我不花钱就能听的吗?”
很满意琇莹的反应,胤禩继续在她耳边轻声道:“还是你故意激我,想试试我到底坏是没坏,行还是不行?”
琇莹瞬间脸色通红直蔓延到耳朵根,一把推开身前这个人形香囊,骂道:“我故意你奶奶个腿儿!”
胤禩顺着琇莹推他的力道,后退一步,低低笑出了声,“我刚才之所以那么说,其实是个下下策,谁让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只有自己想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不再让额娘给我塞人了。我爱新觉罗胤禩只会跟自己喜欢的人有孩子。”
言外之意,就是他没有不行,只是不想。
“谁管你要跟谁有孩子!”琇莹还在恼他刚才的逗弄,不再理他,红着脸转身就走。胤禩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琇莹只管低头走着,不想理身后那个表面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实则心思坏得很还喜欢逗弄人的家伙,可没走出去几步,就被身后那人一把拽进了怀里,瞬间就被那缕清冽的香气包围。
“给太子请安!”
琇莹被胤禩拽着弯下身去,紧跟着行礼:“给太子请安。”
她抵着头,余光只瞥见太子那明黄的衣角,良久也没听见让起身的声音,胤禩没动,琇莹也跟着不动,直到她的腿都快蹲麻了,才听太子才道:“哦,是老八和弟妹啊,起来吧。”
“谢太子。”
胤禩扶着琇莹一同起身,太子看在眼里,嗤笑一声,“老八,听说昨日你额娘给你送的两个美人,福晋连夜就给送到直郡王府了?”
胤禩只笑了笑不说话,一副恭顺模样。
“你与弟妹真是伉俪情深啊,本太子是不能跟你比了,甘拜下风。”
就连琇莹都听出太子这话中的讽刺,一旁的胤禩却笑得温和,一副恭顺聆听的模样,“太子说笑了。”
太子却觉自己碰了个软钉子,当下恼羞成怒,也不给胤禩留颜面,开口就训斥道:“哼,惧内成这样!本太子怎么会有你这么没用的兄弟!”
琇莹大抵知道,太子不会太喜自己这个出身不好又样样拔尖儿的弟弟,可她没想到,太子竟然连丝毫脸面都不给胤禩留,在人前就这样的训斥他。不就是因为胤禩没有一个出身显贵的额娘吗!
她从小就看不惯这种骄纵跋扈目中无人之辈,福下身行礼才道:“回太子殿下,贝勒爷只是心疼妾身,不愿让妾身受委屈,并不是惧内,能为妻子做到如此这般的,天下可能就只有贝勒爷一人了。”
言语中尽是对胤禩的维护之意,太子对此嗤之以鼻,一个大男人让自己的女人出来维护,不是没用是什么?
太子从小被康熙溺爱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琇莹岂能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她缓缓道:“还有,皇阿玛对贝勒爷多有肯定,且委以重任,想必贝勒爷还是有些用的,您觉得呢?。”
这言下之意就是皇上都说他有用,你算个啥?太子虽然骄纵,但也不是草包,这话里的意思他怎会听不出来?他可是未来的天子,从来没有人敢当面忤逆他,这个老八媳妇儿是真敢啊!他怒极反笑:“呵,没想到八弟妹这么伶牙俐齿啊!”
“太子过誉了。”琇莹知道,这下是把这小肚鸡肠的太子得罪狠了。
“你们两口子行!”不再理会琇莹,太子看了胤禩一眼,像个大公鸡一样,高昂着头,越过胤禩,离开了。
琇莹不吃他这套,“切,我会怕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沾了你额娘的光,看你还能嚣张几年……”
“琇莹!”胤禩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皱眉看着她,“这里到处都有耳目,说话注意些。”
“哦。”琇莹任胤禩拉着往外走,在东华门上了马车,直到了八贝勒府邸,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回到府里,琇莹就被胤禩拉到了书房里,屏退了左右,关上了房门。
琇莹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干嘛?”
胤禩将头顶的礼帽取下,放在桌案上,才指指一旁的椅子,“坐,谈谈。”
琇莹不疑有他,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还不忘给自己倒了杯茶,才道:“谈什么?”
“你不是琇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