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说这些话的用意,师兄再清楚不过了。
可他偏偏就不答应她。
大有你要敢不见,我就饿死自己的气势。
于是两人幼稚地拉扯一路。
陆青斐伸手抚着离珩的喉结,威胁道:“不可以把我师兄饿着。”
离珩果断道:“那就弄死。”
“不行。”
“有何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死了一了百了。”
“不可以。”
最后,困倦涌现,陆青斐伏在离珩宽厚的背上,渐渐合上眼,沉入睡梦。
离珩的心魔是一片黑域和一个相貌模糊的女人。
陆青斐知晓那个女人是他母亲。修仙世家离家,最有名的无亚于千年前飞升的离崖,也就是那个天道。
离珩母亲是二长老的历练认识的好友,父亲是离家一辈极有天赋的修者,为提升修为,父亲学先人修无情,杀妻证道。
离珩一人一剑血屠父亲一族,叛出宗门,骇惊天下,大开杀戒,公然与整个正道对立。
世间仇恨有因必有果,陆青斐不会阻止离珩复仇,更何况他不杀别人,别人便会杀他。
她也不会过分参与他的事情。
自己的仇,只有自己报,才最解恨。
就像许厘,陆青斐不给她联系方式,是为了避免许厘遇到麻烦第一反应是求救。
没有人会一直在你身边,随时随刻拯救你,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学会自救。
离珩被千夫所指,成为世人闻之变色的恶魔,但他在她心里始终没有变过。
在人间历练时,常听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一见定情、先婚后爱、仇人变情人等等。
其中最火热的莫过于,才子和佳人从针锋相对到情意绵绵。
才子第一次遇见佳人,因她为自保选择杀人,便评价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未知全貌,才子以自己浅薄的见识随意评价他人恶与善,就算后面再如何同情心泛滥、英雄救美,也掩盖不了他枯竭的精神世界。
此故事是钟秦修者朋友告诉他,他再告诉他们的。
宴归来问:“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你的朋友?”
“不行。”钟秦神色严肃道,“他们都喜欢小师妹!”
披着漫天灿烂明媚彩霞的陆青斐咬住牛肉饼,不解地抬眼看去。
“他们先前一直认为小师妹自甘堕落不学无术,上月见着她出手,便喜欢上小师妹,说这不就是话本翻版嘛!”
钟秦如临大敌,警惕地左右张望,“他们要是知道小师妹在这里,肯定一窝蜂地下聘礼!”
宴归来听得谦然一笑。
伏琉扶着桌沿,笑弯了腰。
就连不苟言笑的谢云寂都忍不住别过脸去笑了。
只有离珩皮笑肉不笑地用膝盖碰了碰陆青斐。
桌子下鬼鬼祟祟的动作,其他人没留意,当事人陆青斐可是很清楚。
她瞥了眼他不善的目光,低头闷笑。
伏琉凑到陆青斐旁边,八卦兮兮问:“他们是谁,哪个门派的?人怎么样?”
门派有好与坏之分,人有善与恶之分。
陆青斐:“没有印象。”
大道认为陆青斐不以善恶评人论事,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早就是无情大能。
却忘记她修的从来不是道。
伏琉:“你再想想。”
陆青斐拿汤勺舀着红豆汤圆,认真思考说:“衣服是墨绿色的。”
“墨绿色”伏琉捏着下巴琢磨片刻,“缂丝勾描的对襟,衣袖袍尾提花绣着流云纹?”
陆青斐:“好像是。”
“他们估计是合欢宗的,喜欢一个人是想跟她双修。”
伏琉若有所思道,“他们看上你是有眼光的,但戳瞎吧。我告诉你,合欢宗的人都不是真心,他们只想把你当修炼的炉鼎,花言巧语不可信。”
伏琉说着又贴近,在陆青斐耳畔小声说:“不过听说合欢宗的修者都很好睡。”
陆青斐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很好睡是什么虎狼之词。为何突然冒到这个话题。
师姐十分热情地给师妹分享看男人的经验,师妹清心寡欲地干掉一碗汤圆。
文物修复师,既要了解各朝代文物的主要特征,又要熟悉各类修复材料,掌握相关的化学、物理、材料科学等相关领域的知识,有良好美术能力。
陆青斐不回宗时,便到江珩的地方,她没用他的书房,直接在卧室地面铺上厚厚一层柔软地毯,把书籍放在地毯上,窝在书堆里面,阅读。
江珩大多数时候回来,看见的都是陆青斐无拘无束地缩在书堆里沉睡。
这天也不例外。
江珩把陆青斐手上的书拿走,将她捞起来,抱上床,盖好被子,才去洗澡。
浴室哗啦啦水声没有传到卧室,但陆青斐还是醒来了。
她偏头,朝偌大的落地窗外望去。
明月冲破黑云的阻碍,晚风拂动花枝,影子在如水月光映照下婆娑摇曳。
睡完一觉,陆青斐不困了,眼瞳笼着淡然的薄雾,她揉了揉眼睛,伸胳膊拿手机,百无聊赖地刷各类新闻。
陆青斐思起以前在考古地做陶瓷修复,将几百个碎片拼接成一个瓷器,又想起国家记忆里修复五牛图,一顿凉水冲,一顿热水冲慢慢把一堆灰不拉几的纸片变成五牛图。
转到娱乐频道,一位女顶流新剧播出,被眼红对家雇水军黑得惨兮兮。
不知道的还以为女顶流触犯天条了。
喔,她自己也有很多黑粉,但没太关注。
陆青斐浮想联翩,表情有点走神。
江珩出来,便看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茫然样,不知又想到哪里,一本正经地发呆。
他倦倦地靠着床头,长腿随意搁在床沿,长臂一揽将她拉进怀里。
“在想什么?”
陆青斐拽回思绪,慢腾腾地移动视线,目光掠过江珩睡裤裤腿下一截线条清晰的骨感脚踝,停留三秒,若无其事地说:
“我在想当年你报仇杀红了眼,浑身伤血,转身看见我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江珩下巴抵在陆青斐的发顶,闻言扬眉笑道:“你觉得呢?”
那时他浑身是血,她刚扶住他,他便紧紧抱着她不放,埋首在她肩窝,低低沉沉笑起来。
应该是如释重负,轻松,以及担心。
担心他离开宗门,她就不喜欢他了。
人有很多面。
哪一面真,哪一面假,偶尔连自己也搞不清楚。
可陆青斐觉得师兄的每一面都无比真实。
如果说她在修真界是一场博弈,那么他是她唯一能确定的。
万千思绪转瞬而过,轻盈的笑意在陆青斐眸底蔓延开,有水色涌动。
“我猜你在想,我要把师妹的新衣裳弄脏,沾她一身血。”
江珩:“”
他确实沾了她一身血,然后又赔了她一堆衣服首饰。
提到首饰,江珩拿过床头柜上的黑色盒子,打开,里面一款奢华定制的女士手表。
他抓住陆青斐的手,慢条斯理戴在她手上,羊脂玉般雪白的肌肤衬得腕表更华丽了。
陆青斐上下打量腕表,询问道:“情侣表吗?”
“嗯。”
陆青斐翻身,整个人趴在江珩身上,她手臂撑着他胸膛,抬头看他,好奇问:
“你是怎么知道江炽和周京淮早就在一起的?”
江炽高中之后就一直在云城,只有过年过节才回京市。周京淮虽然绯闻很多,却把他跟江炽的关系压得很严实。
江珩抚上陆青斐的脸颊,一如既往的凉,他用掌心暖她。
“他们的车牌是情侣号。”
陆青斐恍然。
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他也是偶然撞见小情侣偷偷约会。
陆青斐又问:“舅舅过生日叫我回去吃饭,你要跟我一块去吗?”
她的眼睛漆黑明亮,像氲开的春水,泛着浅浅的笑意。
江珩语调悠悠:“不让我见你师父师兄,却让我见你舅舅?”
“你就说去不去。”
陆青斐脚动了下,无意识勾住他的裤腿,蹭到小腿皮肤。
她的脚也是凉的。
仿佛永远捂不热。
“去。”江珩简明扼要。
言罢他翻过身,把她压在身下,黑沉沉眸子盯着她:“出点汗?”
“不出。”陆青斐拒绝道,“不想再去洗澡。”
做了肯定得去洗澡,但她现在懒得动。
江珩低沉道:“我帮你。”
他雨点般的亲吻落在脸上,沿着眉眼到嘴唇,陆青斐呼吸随之加重。
男人滚烫的吻印在脖颈,引起一阵酥麻感,他解开睡衣纽扣,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蓦然停住。
陆青斐缓过呼吸,发现江珩脑袋埋在自己身上,四处嗅嗅。左闻闻右闻闻,几乎要把她全身闻个遍。
陆青斐惊奇道:“你是狗吗?”
哪有他这么闻的。
江珩结实的手臂圈住陆青斐的腰,躺下,再度让她趴在他身上。
“今晚见了谁?”
陆青斐望着他深黑的眼眸,回想两秒说:“明烁,我表哥。”
她问:“我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没。”江珩应得漫不经心。
陆青斐下巴磕在他锁骨上,脸在颈窝埋了半晌,抬起头正要开口,却被男人单手捧着脸颊,吻住唇。
他另一只手搭在她腰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抚摸。
衣料摩擦的声响接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