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处置襄嫔已迫在眉睫,安陵容淡淡地看着窗外梧桐树叶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寡淡如水,可内心却是乱成了一团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平日里聪明得简直称得上狡猾的襄嫔怎么可能会出了如此重大的疏忽,那是因为一年才得皇上一次宠爱才心急了么?
救她一命?不值得,想起以往的种种事情,她心里发出一声情不自禁的冷笑。
不救她?她必死无疑!皇上铁了心要赐死她!可是她若是死了,那皇后就一家独大了,留着襄嫔自然还是有些用处的,比如替她们挡在前面,皇后施威下来了,有襄嫔在前面挡一挡,可比没有人挡,那处境就天差地别了。
安陵容独自一个人,心里煎熬着,低着头,背剪着双手,围着那株梧桐树转来转去,左右思量着,硬是拿不定主意。
救,还是不救?
救么,算了,让她死得了!
救么?
她抬起头来,痴痴地望着高高的梧桐树尖,闭着双眼,摊开双手,心里默默地数着:
襄嫔啊,谁叫你这么傻啊!聪明了一辈子,却是糊涂在一时,性命攸关哪!
“那就以十秒为证,若是那梧桐树叶能在十秒钟之内,飘落到我的手掌心,我便,救你一命吧!”安陵容有些为难地想到。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她感觉手掌心里依然空落落的,一片树叶也没有。
“一点九。”
“一点八。”
“一点七。”
“一点六。”
“一点五。”
“一点四。”
“一点三。”
“一点二。”
“一点一。”
“一。”
终于,一片轻若无物的树叶,飞落在她的掌心,她腾的一下睁开眼来。
她轻叹一口气道:“唉,天意如此,那我今日就救你一命吧!其实,我这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秦三月,随我一道去宣秀宫。”她话音刚落,秦三月从高墙上飞身落下,紧随着她一道去了宣秀宫。
宣秀宫的大床上,依然躺着面色红润的襄嫔,短短的几日不见,她的身子骨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润了起来。
“襄嫔娘娘,宜宁宫里的骊嫔娘娘带着秦三月姐姐来看望您了!娘娘。”音袖十分体贴地俯身在襄嫔的耳边悄声低语道。
襄嫔微微睁开眼睛,又合上了眼道:“是骊嫔来了么?本宫好困,好渴睡,这平日时不是吃就是睡,音袖啊,你给骊嫔和秦三月上茶,本宫身子不适,就不起床了。”
安陵容微微一愣:她迈着步子走得全身热得直冒汗,从宜宁宫好不容易走路来到了这宣秀宫,轿子都没有乘坐,这下可好,襄嫔见到自己眼睁都不想睁开,唉,你可知道,我是来救你的!
看着襄嫔这一幅冷淡的模样,安陵容升起的那一点点热情又如被冰水浇灌了一般,冷了下去,心里委实拔凉拔凉的。
“音袖,你先出去吧,秦三月,你也出去吧,我有话同襄嫔娘娘说。”安陵容吩咐道。
襄嫔顿时睁开了眼睛,有些吃惊地望着安陵容道:“骊嫔,你想干什么?后宫诸多的嫔妃,你都替她们保下了龙胎,平日里,我对骊嫔没有存在过加害之心,骊嫔你不会是想要害掉我的孩子吧!音袖,你留下来,秦三月就在外头候着吧,有什么话你直说。”
秦三月警觉地朝宫内四周扫视了一下,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可并没有走多远,而是在宫门口镇守着,音袖识趣将宫门关闭起来,然后站到了襄嫔的床前,将安陵容与襄嫔隔了开来。
安陵容苦笑一声道:“襄嫔,既然你不放心,叫音袖在这里看着就看着吧,想必这个音袖也是你的贴身侍女,是你信得过之人。我只想问襄嫔娘娘一句真话,您肚子里的孩子当真是皇上的龙种吗?”
一听此话,护主心切的音袖气得脸都红了起来,睁大着圆溜溜的眼睛道:“骊嫔娘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襄嫔娘娘定是怀了皇上的孩子。”
安陵容淡淡地一笑道:“音袖你莫慌张,莫着急,我今日前来,不是要害你们的,反而,我是来搭救你们的,除了我,宫里大抵是不会有第二个人前来搭救襄嫔娘娘了,娘娘,我说的是吗?皇后娘娘会来救襄嫔娘娘吗?齐妃娘娘会来救娘娘吗?莞嫔娘娘?惠嫔娘娘?祺贵人?丽嫔?襄嫔娘娘好好思量一下。”
襄嫔不以为然道:“骊嫔,你别吓唬音袖了,我又没有做坏事,怎么要轮到骊嫔前来搭救?我现在被置之险境了么?皇上要赐死我么?怀上了皇上的孩子,皇上要处罚我?这是哪来的道理,我触犯宫规了么?别说是我现在有了皇上的孩子,就算没有怀上皇上的孩子,皇上看在温宜公主的份上,也不会置我于险境,我不懂骊嫔,你在说什么?”
安陵容眼睁睁地看着襄嫔并不想说实话,可是她却是没有耐心等候下去了,她单刀直入地挑明了话题道:“襄嫔娘娘,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你自作聪明,自以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可是这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啊,呵呵,襄嫔千算万算,定是不会算计到,皇上在召你侍寝前就喝了避子汤,襄嫔娘娘大抵也不会知道,皇后娘娘才是真正的制药高手,给皇上调制了避子汤,当然,皇上也叫御药司调制了避子汤,双管齐下,皇上已经试药三个半月了,皇上宠幸了宫里诸多的嫔妃,您想想,为何就只有襄嫔娘娘您怀上身孕了呢?”
襄嫔突然身子一抖,双手捂着小腹部,脸色惨白,剧烈地咳了起来:“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音袖,去给我端一杯水来。”
音袖去倒了一杯水,放松了警惕,喂襄嫔喝了下去,襄嫔缓过一口气来,有气无力地道:“骊嫔,我相信你说的话,音袖,你先出去,待我和骊嫔单独聊聊。”
音袖出去了,偌大的寝宫内只剩下襄嫔与安陵容两个人,襄嫔低下头来,无限怜爱地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痛惜道:“骊嫔,是天意弄人,时局弄人,是我一时大意,前段日子皇上还来看过我,他面色从容,没有露出丝毫的痕迹,只是我也没有料到,这一转头,皇上竟然动用了大理寺与刑部,调查起了我的事情。我舍不得我的温宜公主,她才这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