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八层

第402章八层

“此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应该记得的”

“可怎么想不起来了?”

“怎么想不起来了?!”

“孙义”疯癫呓语,痛苦思索。

他双手捂着脑门,抓着头皮,用力撕挠,直到把头挠出血,把脸撕破皮,仍旧苦思不解。

片刻后,他缓缓停了下来。

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冷漠的决然。

他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自己的额头,颤颤巍巍地画了一道阵纹。

阵纹邪异而鲜红,并非常规阵法,而是一道魔宗的魔纹。

魔纹成型后,像是活了过来,吸食着孙义的血气与神念。

孙义咬着牙,血气慢慢衰弱,但思绪却渐渐明晰。

笼罩在记忆之中的迷雾,也渐渐散开。

他终于记起了什么。

“还有一个小徒弟”

“小徒弟”

“叫什么名字?”

“孙义”面露痛苦之色,像是受着大刑,最终一点一滴,想了起来:

“墨”

“墨画!”

墨画!

“孙义”目光先是兴奋,而后又是疑惑。

“为什么?”

“把这个名字,藏得这么深?”

“此子,又究竟是谁?”

孙义的记忆中,浮现出了一张笑脸。

这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修士的笑脸。

天真无邪,而又亲切可爱。

同时,他对墨画的认知,也渐渐清晰。

“炼气七层,一品阵师,筑基神识”

“孙义”心中一颤。

筑基神识?

原来如此

“天赋如此恐怖,怪不得要藏着掖着”

“孙义”冷笑,笑着笑着,笑容便逐渐消失了。

“我刚刚,在想什么?”

“谁把我的记忆,抹去了?”

“孙义”微怒,又忍着识海的剧痛,重新自迷雾之中,寻求刚刚遗忘的真相。

他又一次,想起了墨画的名字。

然后又一次,见到了墨画的笑脸。

对墨画的认知,也重又清晰起来。

“炼气七层,筑基神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段记忆卡顿了一下,又丢掉了。

“孙义”目光冷冽。

竟然将这孩子,藏得这么深

师弟啊,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重新去想,去记。

“炼气七层,筑基神识”

可没想到这里,记忆都会被抹消。

每被抹消一次,记忆便淡一分,每淡一分,便模糊一分。

不知多少次后,只有“炼气七层,筑基”这两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炼气七层,还没筑基”

“孙义”点了点头。

随即又想到,这不是废话么?

炼气七层,自然还没筑基。

可他再仔细想,又朦朦胧胧,什么都想不到。

“是个凑数的小徒弟么?”

孙义喃喃道。

他索性不再去管,只记着庄先生、傀老、还有白家兄妹,而后点了点头。

孙义脱下外衣,擦干了脸上和身上的血迹。

然后从已死的孙季身上,重新扯下那身脏旧的道袍,穿在自己身上。

“这下合身了。”

孙季身材瘦高,孙义则是中等身材,微胖。

道袍穿在他身上刚刚好。

“孙义”重新推开房门,天色微暗,他独自走了出去。

孙家的弟子见到他,都是一怔。

因他穿着旧道袍,看着怪异得很。

有弟子向孙义行礼打招呼,他也视若未见,闻若未闻,仍旧自顾自地向外走去,脚步一深一浅。

孙义一直出了孙家大门。

然后沿着千家镇的大路,头也不回向远方走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山峰尽头。

这是孙家弟子,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家主。

东山村的灵农也都传言,孙家家主孙义,穿着死人的道袍,一瘸一拐地走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勾走了魂。

大多数人都猜测,是孙义违背了祖训,被孙家老祖勾去了地府受罚了。

此后孙义再也没回来过。

也再没人见过他。

而在“孙义”推算墨画身份的时候,马车内的庄先生也睁开了眼。

“师父,您要喝茶么?”墨画声音清脆问道。

庄先生喜欢打瞌睡,睡醒了,就喜欢喝一口茶。

师父的喜好,墨画记得很清楚。

庄先生微微颔首。

墨画就为他斟了杯茶。

庄先生似是有些疲惫,喝了墨画的茶,精神好了些,便问道:

“墨画,人怎么样会死呢?”

不只墨画一愣。

就是白子胜和白子曦两人,都是一脸疑惑。

他们不知庄先生为何突然问这种问题。

“呃被杀了就会死?”

墨画默默说道。

“饿了也会死,老了也会死”白子胜也道。

“归根结底呢?”

墨画记起了庄先生说过的,关于修士灵力、血气和神识的话,便试着道:

“修士肉身衰竭会死,气海破碎会死,神识消亡也会死”

“修士的死,归根结底,都与这三者有关?”

庄先生微微颔首。

“倘若有人杀你,也会从这三者入手,要么坏你肉身,要么碎你气海,要么毁你神识。”

墨画心中一凛,“师父,有人要杀我么?”

庄先生摇摇头,“有备无患。”

“哦。”墨画点了点头,寻思了一下,又疑惑道:

“师父,通过肉身和气海杀人我明白,寻常的修道武学,或是法术,都是毁人肉身、腐蚀经脉、坏人气海的,但通过神识杀人要怎么杀呢?”

“方法有很多。”庄先生道。

他看着墨画,又看了看白子胜和白子曦,耐心道:

“一种是神识法术,以神识凝结法术,伤的是他人神识。”

“这种法术极为稀有,轻易别学也别用,用得久了,自己的神识也容易受损。”

“而且这类法术,都是上古密传,对天赋也有要求,一般学不到的。”

“第二种是神识寄生,将神识分化,寄生在别的修士身上。”

“这是魔道手法,你们不要去学,更不能去用。”

“第三种是神识污染,以上古时代,封存着某些不可名状的污秽神念,来污染他人神识,使他人意志堕落,神识失常,乃至识海崩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种属于借刀杀人。但你污染别人,同时也在污染自己。”

“别人的神识,染了污秽,你的神识,也不会干净,只是你不自知罢了。”

“所以这种方法,最好也别用。”

“其他以神识杀人的方式也有,但大多诡谲偏门,我也知之不详。”

庄先生说完,又看着三个弟子,叮嘱道:

“我之所以与你们说这个,是希望你们有所提防。”

“能伤及肉身和灵力的手段,大多都是看得见的;”

“但神识的危险,往往是看不见的。”

“这世间,存在着许多不可见,且不可名状的大恐怖,只是修士神识弱小,所以根本意识不到罢了。”

“所以对神识有关的事物,一定要万分小心。”

“不窥视不可窥视之人,不窥视不可窥视之物。”

“遇到诡异之人,不要与他说话,不要与他纠缠,更不要看他的眼睛”

三个弟子都面容严肃,点了点头。

墨画想了一下,又悄悄道:

“师父,假如被人神识寄生,有办法把别人的神识杀了么?”

墨画想到了那次观想图中的小鬼。

它蹦到墨画的识海,想鸠占鹊巢,以墨画的识海做温床。

墨画虽借道碑镇压了小鬼,一番周折,最后还将小鬼“吃”了。

但自己也有些稀里糊涂,不明就里。

道碑虽然好用,但也不能太过依赖。

否则一旦道碑失灵,自己又像之前那样,再被小鬼寄生,那就很危险了。

所以墨画想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借助道碑,就可以应付寄生的神念。

阵法似乎可以,但画阵法比较慢,而且只能待在阵里不出来,还是比较被动。

白子胜和白子曦都惊疑地看了墨画一眼。

他们这个小师弟,思路还真是异于常人。

庄先生却并不意外,而是点头道:“有。”

墨画眼睛一亮,“那”

“现在还不能教你。”

墨画叹了口气,有一丢丢失望,随即又期待道:

“师父,什么时候能教呢?”

庄先生的目光意味深长:

“等你的神识,再强上一些,我便教你。”

“再强一些?”

庄先生点头,“一切应对神念的手段,都要以神识的强度为基础”

“只要神识足够强大,神识上的凶险,自然便不是凶险。”

“神识强大,则万邪不侵!”

庄先生沉声道。

神识强大,则万邪不侵

墨画默默念叨着,而后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

“好的,师父!”

此后墨画学阵法,就更加用功了。

不能借助道碑,他便只能利用一切时间,来练习厚土阵。

只要马车停下,他便在地上画阵法。

这一路上,山石、土地上都有他留下的阵纹。

甚至他还带了一些土,到马车上来画。

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一品十一纹的厚土阵。

墨画借此,不断磨炼神识。

他隐隐觉察出了一丝紧迫感。

庄先生向来不会无的放矢。

先生提神识的事,一定是预料到了什么。

神识杀人

那就是可能有人会以神识杀自己。

既然如此,就要未雨绸缪。

神识强大,万邪不侵!

神识强大一分,自己便安全一分

墨画废寝忘食地磨炼,神识增长明显,但距离十二纹,始终差了一点

而且无论怎么练阵法,似乎都收效甚微。

墨画有些无奈。

这日墨画早起,迎着朝阳,例行修炼。

忽然之间,气海微颤。

墨画一愣,随后又是一喜。

他连忙取出灵石,不断吸纳灵气,炼化灵力,运行经脉,在气海中积蓄灵力。

不知过了多久,灵力凝实,气息增强。

墨画睁开双眼,忍不住粲然一笑。

炼气八层了!

而且不止如此。

境界突破后,神识也会增长。

虽然相较于他的筑基神识,他的境界只是炼气,境界突破后,增长的神识不算多。

但这些许神识,却弥补了那一丝差距,使他的神识,迈过门槛,成功达到十二纹!

朝霞泼在山间,洒在墨画身上。

此时的墨画,十四岁,炼气八层,筑基十二纹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