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阎王要你三更死,太后召见

“萧焕。”他唇瓣张合,吐出这两个字时,谢希暮眸底深陷了须臾。

“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方才在马车上的时候他就想问了,只是担心她受了惊,不敢提及。

谢希暮眸底微动,再看向他时,目光里全是迷惑,“萧将军?上回在郝家的时候见过,后来春狩时他还在我面前骂了你。”

谢识琅静静地打量她,“就只有两面?”

“是。”

谢希暮揉了下太阳穴,像是苦恼,“不过今日,我出去透气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他,说了两句话,后来就碰上来明慧。”

谢识琅微微一顿,像是在考虑她话里的真假性。

“你与他说了什么话?”

谢希暮将药膏罐子封好,放在一旁,像是戏谑:“小叔叔今日是怎么了?这般啰嗦,跟董嬷嬷似的。”

谢识琅问话被堵,喉腔活像被噎了一块大石,不上不下。

“夜深了,你回去吧。”

没好好说两句,男子又要赶人。

谢希暮笑了声,像是煦风拂过野草,温温柔柔的,却引起骚动不息。

“那我便先走了,明日我还得去梁家一趟,是该早些休息。”

听到梁家,谢识琅飞快抬眼,“不行。”

她茫然,“为何不行?”

他态度变得冷然,“你和梁鹤随的亲事没有定下来,他家中又并无姊妹,你上他家,无缘无故的,让外人怎么想。”

“小叔叔从来不管外人怎么想的,何况我只是去探病,清清白白的,外人能……”

“我说,不行。”

他再度重复,俨然又是长辈作态,肃然教导:“你这么大了,难道连男女之大防都不懂吗?”

谢希暮面上的笑容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是不太懂,那也是因为小叔叔没教过,小叔叔生病时我会探望,难道梁公子生病我就不能探望吗?”

“当然不行。”谢识琅起身,一步步站到她跟前,气势压人,“那不一样。”

她仰起脸,脸上的巴掌印和淤青还很赫人,“你与梁鹤随有何不一样?难道小叔叔不是男人吗?”

谢识琅张开的唇息了下来,“我……”

是。

他也是男人。

他担心梁鹤随对她心术不正,可他又…又好到哪儿去?

谢希暮眸底倒映出男子越发气闷的俊容,忍不住想笑。

“反正不行。”

谢识琅从来都是一板一眼,归正言行,像如今这般流露出少年人才有的骄横性子是少之又少。

“上次便说了,让你每日都来我院子里用饭,从明日开始,三餐你都得来明理院。”

这是明摆着要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谢希暮觉得此刻的谢识琅很像是同她闹别扭的小狗,真想摸摸他的脑袋,可她只是纵容目光扫荡过他的眉眼,嗯了一声,“小叔叔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这话活像是他无理取闹,谢希暮无奈顺从。

小姑娘连离开的背影都显得坦荡自如,只剩谢识琅留在原地,心里泛起一阵酸意反复。

他究竟是在做什么?

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了。

分明是想让一切都回归正常,可她离他越远,他心里就越难受。

这真的只是小叔叔对侄女该有的想法吗?

他越发混沌。

……

薄云蔽日,下人们如往日起早洒扫,过了辰时,谢希暮才将将起来。

阿顺端水盆进屋伺候洗漱,谢希暮疑惑道:“不是让你早些喊我吗?小叔叔下朝了吗?”

“他都走了好半会儿了,你才起来,真是皇后的命身娇肉贵,在我们村里要是睡到这个时辰,保准你被鸡毛掸子抽到屁股开花。”

谢乐芙大摇大摆进院子,瓜子皮随手扔在簸箕里,身后跟着的可不正是富贵儿。

“昨夜晓真送富贵儿吃的那鸡腿还有吗?”

谢乐芙昨日回来便没瞧见富贵儿,后来快到半夜,不知怎地,竟然是晓真用鸡腿勾着富贵儿回来。

“这死狗,我今日喂它饭吃都不要了,吃了你院子里的好东西,都被养刁了。”

其实谢乐芙昨日瞧见那鸡腿也垂涎欲滴,但晓真说只带了一个,没法子,今日才上门蹭饭。

谢希暮命人将鸡腿端了出来,梳洗后,坐在饭桌前用粥,她早上胃口不好,吃不下油腻的,谢乐芙是个馋嘴,扔给富贵儿一个鸡腿,自己也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阿芙方才说,小叔叔早走了是什么意思?”

谢乐芙吧唧嘴道:“还不是昨夜的事情,你出去透气了,应该不知道,

镇国大将军犯了大罪,官家气急败坏,将他贬为了庶人,

恰好明慧郡主与三皇子的私情被发现,官家褫夺了郡主封号,今日下了道婚事,让明慧嫁给三皇子当侍妾。”

说到这儿,谢乐芙咂舌,“你说这段时日,明家要多风光有多风光,没想到啊,一夕之间,竟然完全倾覆了。”

“对了,你这脸怎么肿了?”谢乐芙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两下。

谢希暮随意掩过,“起夜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

“不过你还没说,这和小叔叔有什么关系。”

“噢——”

谢乐芙才想起来,“就是因为镇国大将军被贬为庶人,三皇子又惹怒了官家,收复兰州的后续差事,都给了二叔,他今日一下朝便去了兰州。”

原来他是去了兰州。

明家的事情她大抵有数,明慧昨日那般对她,谢识琅自然不会让她有什么好下场。

堂堂一个郡主,被褫夺郡主的封号,还被送给赵昇做了侍妾,昨夜宫内的这桩风流韵事被传得人尽皆知。

明慧只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谢乐芙还提起了乐安,说这人病情尚未康复,昨夜又在宫里受了惊吓,太后让这人待在县主府里养病,无事不必出来。

谢希暮听了后也没说什么,太后是个聪明人,乐安故意挑事,她如何不清白,萧焕才是太后族中小辈。

归根究底,还是血脉相连,该护着谁,老婆子是门儿清。

谢乐芙窝在朝暮院啃了三四个鸡腿,正要把最后一个和富贵儿分了,下人传话说郝长安来了。

不用想,便是谢识琅交代的,让谢乐芙跟着郝长安念书。

谢乐芙是一万个不愿意,小钊怕谢识琅怪罪,只能拽着自家姑娘往外走。

谢乐芙连滚带爬,抓住谢希暮的手,“我不去!我不想听那个呆子讲课!”

晓真瞧谢希暮都险些被谢乐芙拽下贵妃椅了,连忙道:“丞相这是为了你好,二姑娘你就别抗拒了。”

“为了我好,那怎么不让谢希暮去!”谢乐芙使劲攥住谢希暮,“要去你和我一起去。”

晓真拦着,“我们姑娘学识渊博,与你怎么能比,你可别拉拉扯扯,当心给我们家姑娘扯坏了。”

还没等谢希暮说话,阿顺从外头跑进来,气喘吁吁:“姑娘!太后召您入宫觐见。”

谢乐芙吓得连忙撒手,“太后?”

谢希暮活动了一下手腕,酸痛才消退些,“你现在还要拉着我一起去吗?”

“昨夜宫里头那么大阵仗,我可不想再去了。”谢乐芙老实摇头,跟着小钊飞快溜了。

晓真瞧了眼谢乐芙落荒而逃的背影,同样担心道:“姑娘,谢乐芙有一点没说错,昨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太后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叫您入宫?”

最关键的是,上回她有谢识琅陪着,太后还免不了刁难。

这次谢识琅去了兰州,归期不定,太后偏偏抓到了这个空子。

“就算我不想去,只怕也是不行。”

谢希暮大抵能猜到太后要找她说什么事了,起身道:“更衣吧,阎王要你三更死,如何活得过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