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位年过三十的貌美妇人,言行举止颇显风流,朝二人福身,“谢大姑娘,乐安县主。”
乐安瞧见来人倒是没发脾气,“菀娘这是要站在谢希暮那边?”
谢乐芙好奇地看了眼小钊,后者解释:“这就是一品居的老板,听说给她撑腰的是皇亲国戚,身份不可小觑,先前进贡给宫里的胭脂水粉,也都是菀娘去送的,与娘娘们的关系都不错。”
谢乐芙暗暗点头。
“乐安县主这话便见外了,京城谁人不知太后待您慈爱,近日我去慈宁宫送胭脂,还听太后夸您孝顺善心,今日是一品居对诗会的日子,人多眼杂,若是被哪个多心之人传出去,岂不是伤了县主在太后心中的地位?”
菀娘这话温柔,却又给人心中安下警铃,乐安闻之色变,又不甘地瞥了眼谢希暮。
若就这样放过她,岂非太容易了。
“到了对诗的时候了,县主才女之名在京城都是响当当的,不如去玩玩?”菀娘携起乐安的手。
是了,乐安自小养在太后膝下,才气颇丰。
到了乐安的擅长之处,她自然要给谢希暮难堪的。
乐安不屑地瞥了眼谢希暮,看对方低头不语,“听说丞相文采风流,谢希暮,你可敢与我一比?”
“我才疏学浅,比不得县主。”
面对乐安,谢希暮这便就认输了,惹得周围的姑娘们暗暗嘲笑。
谢乐芙被嘲笑的目光包围着,颇感不适,低声对谢希暮骂道:“你怎么这么怂,比就比呗,胆子这么小,真是怂包。”
乐安挑唇,斜眼睨她,“丞相在朝堂上说一不二,不想养出来的人竟如此懦弱,当真是给丞相府丢脸。”
谢希暮不吭声,周围的嘲笑声顿时更汹涌了,连谢乐芙都抬不起脸,拔腿便想往外走。
“听说过请人比试的,没听说过逼人比试的。”
姑娘穿着身素袍,装束凌厉干净,额发高束,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五官说不得惊艳,只是那双凤眸里的傲气清冷又干净。
不像是大家闺秀,身上反倒有江湖客的侠气。
“张木华。”
乐安心道晦气,怎么把这个男人婆招来了。
晓真是行伍之人,感受得到张木华的武功不低,猜到这便是谢端远给谢识琅物色的姑娘,张太尉之女。
“县主可以瞧不起我,但若辱谢家门楣,希暮就算再才疏,也要与县主争一争了。”谢希暮对乐安道。
张木华的目光落在说话女子身上,不由被此人相貌所惊艳,女子漂亮得不像个凡人,而似洛神赋中神女,翩若惊鸿,动人心弦。
“既然要比,那就由我出题罢。”菀娘坐在中间的位置,周围当看客的姑娘们都认定了谢希暮会输,纷纷站在了乐安身后看热闹。
“我出上句,姑娘出下句,谁先来?”
乐安自然不当后者,“我先。”
谢希暮不抢先后,站在一边。
“雨细风轻度,云容渐敛阴。山连秦甸远,花发汉宫心。”菀娘启声。
乐安闻言沉思了片刻,这是以春光为题,她是有真才气的,不过多时,便道:“柳色初含翠,莺簧未变音。不堪游赏处,独自对芳琴。”
诗句对仗工整,仅仅一句便让众人所赞叹乐安之才名果真不虚。
“好诗。”
菀娘笑了下,看向谢希暮,“谢姑娘,到你了,我出的这题是:柳暗桃花发,江天澹欲无。一年芳草色,千里暮云孤。”
看客目光纷纷落在了谢希暮身上,乐安方才所作的诗已让她们认定这是场必输之局,目光里全都是嘲讽。
谢乐芙虽然听不懂,但看大家的反应都清楚乐安作的诗很好,担心谢希暮丢了她的脸,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偏偏谢希暮安静得像是局外人,淡定从容。
“你若是不行,干脆认输算了,等下作出来的诗不伦不类,更让人笑话。”谢乐芙跺了下脚。
有人见谢乐芙这个反应,也笑道:“谢姑娘,若是作不出来,就认输吧,输给县主不丢人。”
女子沉默了半晌都没答上来,张木华也好奇地瞧了过去,看谢希暮会不会认输。
忽而,在一阵阵嘲笑声中,女子淡然抬起了脸,“远客惊残雪,归人望乱芦。东风吹酒病,惆怅满平芜。”
众人听到这句诗,面上的嘲笑都僵住了。
若说方才乐安的诗对仗用词漂亮,那谢希暮对的诗不仅漂亮,意境还极佳,短短一句诗,便能让人心感离愁惆怅,好似诗中的雪不是虚幻,而是真实地落在了她们心底。
“……”
乐安面上的神情彻底垮了下来。
张木华笑了声:“菀娘夸早了,这才是好诗。”
菀娘也不避讳夸赞,“的确,谢姑娘这诗当真是妙。”
谢乐芙一惊,转头问小钊:“那她是赢了吗?”
小钊悄悄点头。
“今日对诗胜者,在本店买的胭脂水粉,全由本店买单。”菀娘瞧谢乐芙眼神一亮,于是点头道:“姑娘去拿吧。”
谢乐芙蠢蠢欲动,得菀娘的肯定,抬脚就去挑胭脂。
乐安自然不甘心输给这个野种,却又找不到由头再去寻谢希暮的错处,于是眼神一瞥,后头的护卫往边上走了两步。
谢希暮全然不知,往后退开的时候腰后忽然涌上一道猛力,女子一个趔趄,生生扑到了乐安身上。
乐安被砸得惊叫了声,直接摔到了地上。
乐安婢女见状喊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推县主。”
“还不将这贱人压到官府去!本县主要重重严惩!”
乐安被扶起来,一巴掌就要甩在谢希暮脸上。
姑娘们瞧这情况都往后避退,谢希暮不动如山,生生要挨下这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