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星子被乌云遮住,周围一片漆黑。
风刮着树叶沙沙作响,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碎影,如同鬼魅。
江轻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枕着一个灰色抱枕,仰着头,望着天花板。
眼神呆滞无神,像是被抽走了心魂的木偶娃娃。
她保持这个动作一个多小时了,没人敢上前规劝。
夏雨泽坐在她侧面的位置。
从他找到她,她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知道,江轻舟现在很难过。
忽地,从外面投进来一束光,光芒很亮,正照在江轻舟的脚边。
紧接着,一阵汽车喇叭响起,吴妈朝外探了探头,刚想向江轻舟汇报薄暮寒回来了,薄暮寒却赶在她前面三步两步快步走了进来。
他来到江轻舟的面前,“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声音,江轻舟总算有了些生气。
她把眼珠转过来,死死的盯着薄暮寒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缓缓的站起来。
“啪!”她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用力的,发泄的,憎恶的。
躲在暗处的薄颜匆忙跑过来,张开双手挡在薄暮寒前面,冲着江轻舟大喊,“不许打我哥!”
薄暮寒的脸上顿时浮现几个手指印,他眸色阴沉的拨开薄颜,望着江轻舟,“说话。”
江轻舟继续用那种阴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是不是你干的?”
江轻舟眉头紧蹙。
老周跑过来,冲薄暮寒解释说:“老爷失踪了,大小姐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找到。”
薄暮寒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江轻舟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别装了行吗薄暮寒!”
吼完,声音又陡然降落。
“他得了癌症,活不长了,放过他吧!”
薄暮寒紧皱着眉头望着她,“你到底在说什么?!”
“薄暮寒!!!”
江轻舟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从茶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就朝他刺了过去。
众人都吓坏了,赶忙上前阻拦。
夺刀的夺刀,拉人的拉人!
江轻舟力气再大,也大不过七八人的合力阻拦她。
没一会儿,她便失去了力气,手里的水果刀被夺走。
她身上还穿着今天演出时的旗袍,盘发已经零散下来,变成披头散发。
她双目猩红,带着滔天的戾气。
“把我爸爸还给我!!!”她扯着嗓子大叫。
她可以恨江如海,甚至可以打他骂他,但是她绝不允许别人欺负他!
“大小姐你冷静一点,寒管家今天出差了,你打电话那会他在飞机上,并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老爷失踪跟他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都知道你现在着急,但是再着急,也不能乱冤枉人啊!”老周替薄暮寒说话道。
江轻舟望着薄暮寒,“是吗,薄暮寒?!”
“是吗?!!”
“你先上楼休息,海叔的事我来解!”
薄暮寒说完,冲小圆和吴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江轻舟送上楼。
江轻舟古根本不听他这一套,极力甩开小圆和吴妈。
“你少假惺惺!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早就知道了!”
“你不就等着这一天吗,江如海一死,江氏就彻底是你的了!”
薄暮寒脸若寒冰,眸若深海。
他漆黑的重瞳眯了眯,对身后的保镖低吼,“把大小姐送上楼休息!”
“我不走!你心虚了!你心虚了!放开我!!”
此刻的江轻舟就像是疯子,挣扎着,咒骂着,歇斯底里着。
不过最后她还是被保镖架上了楼。
她被锁在了三楼的房间里。
客厅。
“寒管家你别生大小姐的气,她只是太着急了所以才会……”
薄暮寒点燃一支烟,打断老周的话,“把海叔的事再跟说一遍。”
“哦哦,好。”
老周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江如海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薄暮寒听罢,眉头紧皱,“海叔确诊癌症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院长说有三个月了,老爷谁也没告诉,一直在暗中吃药。”
说到这,老周一想,“会不会是老爷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怕拖累大家,故意找个地方藏起来了?”
薄暮寒沉思片刻,吩咐说:“你带着人把去海叔名下的房产都找找,别的城市的也找,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其实江轻舟早就打电话一一询问过了,但眼下这种情况,总得干点什么,不然越待越心慌。
老周什么也没说,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乒乒乓乓,十分震撼。
小圆趴在三楼的栏杆上冲薄暮寒大喊:“寒管家,大小姐好像要跳!”
薄暮寒三步并做两步上了楼,刚想打开江轻舟房间的门看看里面的情况,蓦的想起这个房间窗户外面安了防盗窗,江轻舟就算砸碎了窗户上的玻璃,也逃不出去。
虽然如此,他还是叫了几个保镖去江轻舟窗户底下守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刚做完这些,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垂眼走到走廊尽头接了电话。
“喂,现在江家乱套了吧?”话筒里传来一个沧桑的,浑浊的,低沉的声音。
薄暮寒重瞳一缩,“是你!”
“阿寒,江如海确诊了癌症,活不长了,你动手的最好时机到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薄暮寒的脸变得格外肃穆,整个人像是被冰封一样,浑身散发着冷气。
“他现在在哪?”
“记住我的话,犹豫就会败北!”电话那边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完自己该说的就挂了电话。
薄暮寒再打过去,话筒里提示对方已关机。
他抬头望外面望过去,天色阴沉,还刮了很大的风,一场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
三楼的房间隐隐传来江轻舟的哭闹声。
“薄暮寒你放我出去!”
“薄暮寒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声音暴怒哀绝,在寂静的夜里有种凄厉的诡异。
他转头朝那个房间望了一眼,摸了摸口袋里的车钥匙,静默片刻,然后毅然而然的下了楼。
他走出别墅,黑夜很快吞噬了他的身影,他消失在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