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响起了一下又一下,这种单调机械,重复乏味的声音,是打给了最亲的“妹妹”,在响了三秒后她犹豫了下还是立马挂断了。
“真理…”
她不想把痛苦留给已经很痛苦的妹妹。
静静站在顶楼,出神地看着雨幕。
天气雨,却是躲心中的晴。
远处有丸子头送的小白伞,但具荷拉怕弄脏了,就不舍得撑开,而是任由雨滴顺着青丝砸在地面溅出水花,是她创造的最小的烟花呢。
“嘟,嘟嘟…”
深夜街头十字路口还在无声闪烁的交通灯,一种用作填充的无意义重复,一串一串叠起来,砸出的,持续不断的画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具荷拉好像看到了一道在人海中,逆流而上,横冲直撞的绿色车影。
让她觉得在意和有趣的,是那个人明明很着急,却在雨天飙车路过水坑,还是故意放慢速度的样子。
“很温柔的人呢…”
这一刻搞不清是致郁,还是治愈。
她耐不住心中的本能,想要看得更真切一点,张开手,探出迷人的腰就想要靠在栏杆上。
就在这一瞬间,千钧一发之际。
顶楼,未完的露台搭建,有致地波动于昏暗但充满危险感的呼吸空间。
春夜的风携卷着凉意,一抹淡蓝色藏着少年的悸动,赶上了!
“呀!!”听到熟悉的,因为气喘而恢复些许本音的可爱小奶音。
具荷拉收回了张开的手,在难以置信转身的同时,眸子中藏起了悲伤和绝望。
等到她再看到兜帽少女…
不对,兜帽已经被雨水打湿,被冷冽的风撩开,露出了标志性的丸子头,那双绝美的淡蓝色眸子无论看几次,都觉得真的好好看喔。
空气中视线的碰撞,心颤了一下。
具荷拉忘不了她嘴角上扬的样子,黑夜中闪烁的星星般清亮的眼眸,仿佛永远没有过不去的坎。
可是…
小家伙怎么受伤了?!
具荷拉捂住了嘴巴,眼眶湿润,目光无比的心痛和自责。
自己果然只会带给别人不幸!!
几缕刘海被汗水浸湿,而姜小凉似乎会读心术,摆摆手,依旧故作潇洒。
“轻松一点,格局打开,没死都是小事嗷。”
“想死也是小事?”
“没死成就是小事!”
姜小凉用力的点点头,依旧这句话。
没有料想中的歇斯底里,大概是哭过亦或者其他的可能,相反,眼前的女人眼神很平静。
“小事啊…”
荷拉姑娘长发垂肩,风的捣乱,以至于有一丝青丝遮着脸,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可笑起来很真诚。
有的话很有嚼头,需要细细回味。
“呐,我能听你喊一次吗?”
“莫?”
“‘荷拉欧尼…这样。”
我,凉哥我真的喊不出口哇!
姜小凉沉默了会,还是摇摇头。
“那个…我太害羞了,叫一次姐姐你的名字总觉得像告白一样。”
“噗嗤。”就算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具荷拉也忍不住被小凉哥逗笑,低头轻声呢喃道:“真的很可爱呢,挪木…”
跟寻死的姑娘聊天,每一秒都是倒计时。
姜小凉缓缓靠近,踩起小水花,然后保持不远不近的承受距离,顺着她的话笑着问:
“呀,那我带你套娃娃的时候是觉得我可爱,还是觉得我好骗?”
在和凉子交手的时候。
荷拉姑娘似乎恢复了原本三分的俏皮性子。
所以大姐姐自然能听出小凉妹的潜台词,是在说自己骗人不对。
“哼。”具荷拉微微红着脸,俏媚地背过手,微微弯着腰笑着说:“喜欢的话就是可爱,那不喜欢就是好骗。”
她的答案显而易见。
你来我往,各自拆招。
这一刻,具荷拉仿佛回到了过去。
只有遇到正确的人,念念不忘才有回响。
如果遇到错误的人,那真诚就不是必杀技,深情只会遇到“深禽”,更不会有好下场,心软的人必定要承受双倍的痛苦。
曾经美好的,都会变成痛苦的记忆。
痛,都是后知后觉才感到苦的。
具荷拉不想眼前的丸子头也被人伤害,毕竟少女也会长大,会有自己喜欢和喜欢她的人啊。
她虽笑着,眼神却很悲伤。
“十五岁的姜小凉,你还小,不可以对姐姐我告白的喔,确定关系的告白是锦上添花,可告白不是进攻的号角,而是丰收的信号。”
“内?”
姜小凉装作听不清,不留痕迹地挪了挪脚步,笑容无辜。
俩人的距离在悄悄拉近。
一个站在楼顶的边缘,一个背对着南半岛。
所有景色都带上了模糊的昏黄,具荷拉和姜小凉注视着对方,目光在恰到好处的思索。
“告白?我擅长防守。”经历了扑街,受伤,雨淋,却还平静地像只是下雨时踩湿了裤脚一样的姜小凉,随手甩开脸上的雨水,温柔得不慌不忙。
“但爷们儿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勇敢真诚可爱的女生,大胆一点吧,阿嘎西。”
凉子哥用方言说出的每一个字音,让严肃,危险,绝望的气氛悄悄变化、渐小、流动着,给本是乏味的空气增加了一丝奇异的活泼。
具荷拉真的很难克制住嘴角的弧度。
最后她实在没忍住。
“哈哈,你真的好特别!小凉xi。”
她在笑,凉子也在笑。
只不过笑得很勉强!!
小姐姐,咱笑归笑,但你能不能不要在顶楼边缘笑得“花枝乱颤”呀,我心慌慌的!
“你为什么能每天都那么开心呢?小凉。”
不知不觉里。
具荷拉对姜小凉的称呼竟开始悄然转变。
“活一天就灿烂一天嘛,uli。”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看着呢,荷拉小姐。”
“你骗人,我从你的眼睛里却看不到我。”具荷拉摇摇头,脸蛋莫名得越来越烫,红红的,说出的话越来越幼稚。
突然——她后退了一大步。
然后抬眸望去,果然捕捉到了姜小凉脸色大变的模样,具荷拉这才晃晃悠悠地止住了脚步,顿时眯着眼睛,露出了仿佛恶作剧成功的纯真笑容。
“唔,原来你是在看姐姐我的脚呐?小凉是变态~”
当看到具荷拉情绪反扑的时候,小凉没有去去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就这么安静地待着。
她看出了姑娘似乎发烧了,该是被雨淋的。
危险,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要动,切拜。”
凉子轻轻的说。
在这二人世界,嗓音明亮干净,广阔空灵,让具荷拉痴痴地望着她,时而感伤,时而心疼。
因为她感觉到小凉的笑很无力,难过。
“跳下去真的很疼的,不要…”
“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只要姐姐你乖乖听话,不要动。”
“我真的答应你任何事情,你不是当过练习生么,你去打听打听,‘小凉许愿卡很值钱的。”
不喜欢这种无法触及对方的时候。
凉子只能想尽办法让姑娘不要放弃。
“只要你不要跳,切拜…”
将暧昧的情绪包裹进空灵的嗓音里,气若游丝的喃喃自语,忧郁沮丧的氛围中夹杂油然而生的荒诞与诙谐。
潇洒,灵气的气质,透露出小凉哥的游离在外,侧面旁观,负面情绪才有很细微的进入感。
具荷拉攥紧了手心,因为冷雨而微微轻颤的身子,她努力在最后,也想留给对方最美好的笑容。
“那我不跳,你跳。”
“诶?”
“我想要听歌,看你跳r.”
“我不会啊…啊!阿拉索~姐姐你别动!我懂了!我学!我回去就熬夜学!”
“我还想要玩粘土娃娃。”
“阿西…我懂!你过来,凉哥我给你套。”
顶楼的这一幕,莫名怪异又和谐。
姜小凉就像哄着叛逆,生闷气的女朋友。
具荷拉则是她可爱,又爱闹的女家亲故。
“系咯(不要),我要你的,那里套不到。”
“阿尼…我真人都在这里,你还要玩什么假娃娃?过来嘛,你可以玩我呀。”
“哈哈,呸呸,不害臊。”
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但还是想享受和丸子头在一起的独处时间。
具荷拉眼里有太多的遗憾,也有满足。
谢谢你,欧尼我真的很开心。
“最后玩个游戏,就一个问题,如果你答对了,我就向你前进一步,答错了,我就后退一步,公平吧?小凉。”
公平…
公平个屁啊!你可以向我前进无数步,而我却不能让你后退哪怕一步,因为——具荷拉的后面就是“万丈深渊”,是生命的尽头!
但可悲的是,姜小凉没的选择。
她一直在想尽一切拖延时间。
只听见具荷拉眼神眷恋,自顾自的问:
“我有个最亲的亲故,妹妹,她特别喜欢下雨天,人生想要完成的事之一:就是在大雨里和最喜欢的人肆意玩儿,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姜小凉霸道的直视姑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这样就能掩盖住她心动的心跳声。”
具荷拉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死死咬住嘴唇,直到流出了点点血丝。
她想笑又想哭。
“叮!米亚内,错了。”
但这是我听过最美的答案,如果真理她听到了,也不知道会怎样。
对不起是真的,动心也是真的。
具荷拉无比留恋地注视着姜小凉。
淡蓝色的眸子,眉眼如画,用力抿起的嘴巴——她不放过任何地方,似乎要将丸子头少女的模样永远记在心里,留在灵魂里。
“再见~”
“阿西!!!”
“我来了!姜小凉你个大笨猪!”
二人世界,传来“第三者”的声音。
听到有人喊丸子头的大名,脸蛋滚烫,神情迷糊的具荷拉下意识转过头。
那是一个举着小花伞,穿着可爱卡通睡衣,素颜极好看的女孩。
而另一边——
奈斯!小兔牙!林娜琏!!
来的好!你就是凉哥我的幸运女神!!
“真男人”从不回头,大笨猪——小凉哥!她瞬间已扑向了黑裙姑娘,她彻底透支纸片人的体力,爆发潜力。
极限距离足够了!
她咬紧嘴唇,尽最大努力伸出手。
“砰——”
终于,姜小凉将崩溃大哭的荷拉姑拉扯回来,用力摔倒在地,却死死的,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就算是再次弄脏,弄湿了裤脚,也好像变成了美丽的斑点——
“姜小凉!”
林娜琏着急地跑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浑身湿透,小伤口遍布,脏兮兮像只小流浪猫的姜小凉,凌乱而骄傲的丸子头,无力仰起,朝自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她今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呀~真心谢谢你喔,娜琏前辈ni。”
“帕布呀。”
林娜琏突然好心疼,好心疼。
她把伞压得低低的,让旁人看不见丸子头少女劫后余生的幸福笑容,也看不到黑裙姑娘哭得像个棒棒被抢走的伤心孩子。
“又下雨了,可是这一次…我可以和你撑一把伞了,荷拉小姐ni。”凉子轻声呢喃道。
“呜呜呜!”
林娜琏,姜小凉,具荷拉…
指尖的温度传递着不知如何诉说的话,她们听着感觉像雨声,又像老电影的噪声。
雨停了?
喔,原来是彼此心跳的声音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