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鱼跟导购交代了一声,起身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她找了一圈,发现李诏就靠在玻璃栏杆边,低头看着楼下。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故作轻松道:“怎么?现在跟我这么见外,送你礼物还不开心啊?”
李诏抿起唇,沉默了半天才道:“那个价格我消费不起,就算穿着也只会显得不伦不类,让人笑话。”
江知鱼愣了一下,她倒是忘了考虑这一点。
李诏这孩子,表面上看着不声不响的,实际心思敏感又成熟。
小时候那段流离失所的经历以及寄人篱下的苦楚,对他的性格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她送他这么贵的礼物,他不像别人那样开心的收下,而是第一时间关注价格,觉得惶恐不安,觉得自己配不上。
江知鱼放低声音说道:“我只是想把你的生日礼物补上而已,谁会去笑话收礼物的人呢?他们该羡慕才对。”
“再说了,你现在不是他们的消费群体,不代表以后都不是。”
“山高路远,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相信自己什么都配得上,而且配得上最好的。”
李诏愣了愣,鼻尖涌上一股酸意,“你好像也没那么傻。”
江知鱼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你也不看看我是哪所学校毕业的!江大诶,你要是能考得上到时候再来编排我吧。”
李诏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笑道:“姐夫哪所学校毕业的?”
“也是江大。”
李诏震惊的看了她一眼,“你们是校友啊?”
“是啊,怎么了?你这个眼神什么意思?”
“姐夫看起来比你有文化多了。”
江知鱼:……
江知鱼最后还是没有买那件衬衫,花了五百多重新给李诏挑了一套衣服。
而且李诏说就当他收了那件三千多的,让她把省出来的钱以现金的形式折算给他。
江知鱼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会算的人。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李诏不是贪财,他是在节省。
她给李奶奶和福利院里的孩子挑礼物,李诏一直都在对比价格,贵的一律不要。
江知鱼这边刚往推车里放了两桶幼儿奶粉,李诏转头就把奶粉拿了出来,换了两桶成年人奶粉。
她终于忍不住了,“这个是大人喝的,小孩喝营养不够,这些钱不能省的。”
“小孩喝的太贵了,就这么大点就要好几百,这些钱都够院里吃好几天了,而且他们都六岁了,喝这个也没事,能省点就省点吧,这样奶奶负担也轻一点。”
江知鱼皱下眉,“什么叫奶奶负担也能轻一点?”
李诏脸色微变,避开她的视线,“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多省一点钱,奶奶就能够多救助一些孩子。”
江知鱼显然不会就这么被他糊弄过去。
“你说清楚,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现在连孩子们喝的奶粉都要省钱了?是善款不够用吗?”
李诏见瞒不下去了,也只好直说,“院里已经没有钱了,工资都开不出来。”
“厨师已经辞职了,前几天我还听奶奶跟老师商量,说打算把她存着的钱拿出来,那是奶奶的棺材本……”
江知鱼拧起眉头,“银行每个月都会给院里的账户打钱,怎么可能会没钱?”
她当年刚回到江家没多久,福利院的运营就出现了问题。
为了让那些孩子不至于无家可归,她求着江正铭去资助了这个福利院。
说是江正铭资助的,也不太对。
给福利院的那些钱都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不过当年她年纪小,就一直被江正铭把持着。
福利院的规模不算大,这些年也没有再接收新的孩子,加上院长和几个老师,总共也就二十多人。
银行每个月往福利院的账户里固定汇入一笔钱,足够让这个小规模的福利院维持下去了。
李诏抿着唇,艰难的说道:“那笔钱,已经停了。”
江知鱼脸色一变,“什么叫停了?”
李诏知道的也不多。
他还是一次偶然间听到了奶奶和老师的对话才知道江家给的那笔善款,已经停了很久了。
这种小规模的福利院接,受到的社会捐赠非常有限。
主要还是靠江家这笔善款来维持运营,所以这个钱一停,福利院没多久就陷入了困境。
李奶奶刚开始还以为是江家出了什么事情忘记了,但是等了好几个月还是没有看到钱,她才觉得有点问题。
于是跟福利院里的张老师商量着,两人一起去了江家,聊聊这件事。
李诏那天正好没事,就偷偷跟了过去。
结果李奶奶和张老师在江家门外等了三四个小时,也没等到江正铭。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贡淑慧出来了。
她说公司遇到了困难,现在实在是拿不出来这个钱。
这几年花了这么多钱,他们对福利院已经仁至义尽了,希望他们不要再来江家要钱了。
李诏说的十分含蓄,但是真实情况远比这个要恶劣。
贡淑慧用词一点都不客气,就差没指着李奶奶和张老师的鼻子骂说福利院都是一群废人了。
尤其是她那个儿子江知怀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李奶奶被气得不轻,回来之后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那么讨厌江知怀。
他去君阳当服务员,那是为了躲避学校那些事之外,也是想多挣一点钱,帮奶奶缓解一下经济压力。
江知鱼听完之后,浑身一片冰凉。
拨给福利院的那些钱,是从她母亲公司股份的分红里出的,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钱。
江正铭凭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善款给停了?
李诏说,“奶奶不让我跟你说这些事,她怕你夹在中间为难,你不要跟她说是我告诉你的。”
江知鱼抿起唇,低声道:“我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