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妤儿看见了薛元诏的脸。三个月不见,这不是她日思夜想的那张脸。这张脸,已经被疲惫、哀伤遮覆。
丁妤儿大为吃惊,心里困惑,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们不要再见了吧。”薛元诏又平静地重复一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不见了三个多月,现在突然出现了,开口就说别再见了,总要告诉我为什么吧?”丁妤儿有些急了。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丁妤儿见薛元诏的模样,心里突然想到薛元诏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转口问道:“你这段时间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什么事情了?”
薛元诏看着丁妤儿,嘴角颤抖着:“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你真的不想见我了吗?”
薛元诏却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我等了你几个月才把你等出来。你见面就告诉我以后不要见面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丁妤儿突然感到莫名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薛元诏看着委屈的丁妤儿,心都快要碎了。他多想在丁妤儿的眼泪滑落的一刻用手为她拭去,但已经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二人相对无言。
薛元诏面对丁妤儿,再也想不出要说的话。他原本已经决定上丁家求亲了,直到看见了薛铭御写给祁尚卿的绝笔信。
他知道,他跟丁妤儿不可能了。
他也没有办法把这个原因告诉丁妤儿。
相对无言、内心苦痛,只能转身离开了。
“就这样吧。各自回了吧。”薛元诏告诉丁妤儿。
丁妤儿看着薛元诏转过身走开,再也没有回头。
不远处的晓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没想到丁妤儿和薛元诏相隔三个月的重逢会是这般情形。
丁妤儿的眼泪串成线地往下掉。日思夜盼的人三个月没见到了,这其中无数的忐忑、不安,换来的是再见时一句冰冷的“别再见了”,没有任何理由。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视线里的那个人变成了陌生的、不认识的样子。
……
丁妤儿一路流泪回到了丁府。她心里始终想不明白薛元诏说的话。她的脑子里全是薛元诏。她甚至会想到是不是薛元诏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心情不好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她到底不会因为薛元诏的一句话就放弃。平静下来过后,她决定让晓儿出门去找薛元诏,替自己当面问个清楚。
她到厨房费力做了一盒点心,交给晓儿,让晓儿带上点心去见薛元诏。
晓儿眼见薛元诏如此冷漠,变成了不认识的模样,气不过,并不愿意替丁妤儿跑这一趟。
“小姐,他那样对你,你还想要问他什么呢?”
“他从来都不是今天这个样子。而且我三个月没有见到他了。我想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一定要替我问清楚。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我可以帮他的。”
“可是,我怎么知道他住在哪里啊?”
“你傻啊,勋门坊就这么大,你一个宅子一个宅子地看啊。看到门上挂着‘薛宅’的就去扣门,总能找到他的啊。”
晓儿只好答应了。“小姐,你这么好,那薛元诏还那样对你,等我见了他,一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
晓儿按照丁妤儿教给她的办法,在傍晚的时候扣开了薛元诏的家门。
开门的是薛昀珺。陆娘此时正在忙做晚饭。
“请问薛元诏是这家吗?”晓儿问薛昀珺。
“是。请问你是?”薛昀珺问晓儿。
晓儿看着眼前跟丁妤儿年龄相仿的薛昀珺,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是薛元诏什么人?”她在心里琢磨。
“阿哥,有人找你!”薛昀珺转过头朝院子里喊道。
晓儿一听,长舒一口气。是自己想多了,是自己想多了。
薛元诏很快走了过来。一见晓儿,双脚定住了。
“昀珺,你去帮帮陆娘。”
“好。”
薛元诏没有请晓儿进门,而是走出院门,合上院门。
“晓儿。”他对晓儿说一声。
“薛公子,我真的不明白。”晓儿也顾不得脚酸腿胀手累了,见面就要把满腹的怨愤倒出来:“我家小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那样对待她??”
薛元诏知道自己无言以对,只能由着晓儿“数落”。
“你几个月不出现,一句话都没有。我家小姐每个旬休日都在盼你,盼了几个月把你盼出来了,你却只有一句话,让她不要再见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见她那么伤心,我都忍不住掉眼泪。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伤她啊??”
“就算你都这样了,她回到家了还想到是不是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她还做了一盒点心,让我带给你,让我替她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事情。”
“你说你去哪里找我家小姐这样的人?!”
晓儿接连“数落”一通,出了气,终于口气轻缓了一些:“薛公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薛元诏看着晓儿,终是开不了口。
“薛公子,你又不说为什么,真的要把人急死!”晓儿又急了起来。
薛元诏有一瞬间想到了告诉丁妤儿一切,把父辈的仇怨全部抛掉,带她离开长兴府。
但是他再明白不过了,这是不可能的。他的父亲是被丁疏琰害死的,这是他内心里一辈子都抹不去的印记。他看到丁妤儿就会想起丁疏琰,内心就像是被刀剐。
“晓儿,你走吧。”
“薛公子!”
“回去告诉丁姑娘,就当从来没有遇见我。”
“薛…公…子!”
“也告诉她,不要再来问我了。你回去吧。”薛元诏平静地说完,平静地转身,推开院门,平静地走进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心又死了一次。
……
晓儿回到丁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提着点心出门,又提着点心回门。
丁妤儿仍然尝试说服自己,心想过了这段时间,等薛元诏情绪好一点了,再去找他。
“小姐,我刚才看见薛公子……”晓儿告诉丁妤儿:“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薛公子,他的眼睛里,看不见光了……”
丁妤儿的心疼了一下。元诏,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