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贞吉决定拼了的时候,恰好徽州那边爆发了人丁丝绢案,恰好李如松这莽夫一口气轰塌了徽州府的城门。
四散的士绅大都就近到江苏过来,投奔亲友。
“一炮糜烂数十里”
“声如天崩地裂,牛马应声而死”
“李如松杀人无算,以人血为茶汤”
等等流言不径而走。
虽然这些文人没什么作用,但这吓破胆的宣传还是相当有震慑力。
原本觉得人多势众,优势在我的乡绅们,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特别是苏州的赵贞吉又集资去杭州买了两三门战炮。
当然,学过易经的赵贞吉也是知道虚实结合的。让人找树木刷漆,愣是刷了个五十多门出来。
找个机会,打了几声炮响,然后给那群土包子漏了底气,一下子局面就缓和多了。
随后就是浙江全面提升商税,浙商涨价,而苏商不涨价,这一对比,终于给江苏的作坊缓了一口气。
浙商主打高端,那自己苏商就主打皮实耐用就行了。抓住这部分市场,终于商税才算是勉强收了起来。不过整体也不高。
与收入相比,支出就太多了。
新学之下,特别那个什么公共物品理论出来,衙门要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在传统教育之外,修路、疏浚河道就成了最大的公共物品责任。
而这两项,如果以往搞征发制,自然是省钱,但如今新学搞雇佣制,花钱就跟流水一样。好在也有些流民涌入,降低了成本,但饶是如此,江苏的财政早就吃不消了。
因为明朝的财政是地方小金库制,多数情况地方自收自支。这就导致地方压根没有余粮。但凡有剩余,早就当作年终绩效发下去了。根本不可能存到第二年。万一要让朝廷知道自己这有余粮,万一来个查税补征,岂不是亏死。
衙门不出钱,单独想让地方善人来干这事,可是没法干的。人家是善人,不是傻人。还不至于这点事情都看不出苗头。
赵贞吉用巡抚打印,签约借来了十万两银子。开了这个头,
当然,赵贞吉这个借钱能借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承诺审计的。就是年底要邀请杭州那边的审计师行来审计经费使用的,并以此保证按期还款。
没有这个,光凭巡抚大印,可借不来这么多钱。
要干的事多,扩招的衙役就多。还没开始动工呢,一万多两银子就花没了。而到了10月底,就开始要计算第一年的利息了。
就这还是抚城苏州一地的情况。其他府城,短短大半年,除松江府外,早就是债台高筑了。
苏州也占着离松江府近的便宜,赵贞吉已经去找海瑞打秋风好几次了。
都说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到十月了,赵贞吉也没看到啥金凤凰。要不是自己标营唬人,怕是手下的这帮商人都得跳反了。
更糟糕的是,十月可是徐府老太君的大寿。原本打算送点特产随个分子的赵贞吉,突然收到了巡按御史邹应龙盖印,徐家管家亲笔手书的烫金请帖。
不仅自己收到了,整个江苏,乃至南直隶、江南的名门望族基本都收到了。
稍微一打听就发现,这徐阁老家还真是肥瘦不挑,三品以上大员与地方名门望族就是烫金盖印请帖。三品以下及普通士绅为普通盖印请帖,再往下的普通大商户就是手书请帖。
而当了解到普通商户的礼金都高达几百上千两后,原本赵贞吉准备的一百两银子的特产就彻底拿不出手了。
“这邹应龙阿谀奉承如斯,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赵贞吉只是气愤那邹应龙不去干本职工作,要么巡案浙江农业,要么根据就近原则去上海港核对海战军功,怎么与徐家纠缠不清,以御史之尊行仆妾之事。自己要巴结就算了,还害得本就缺钱的赵贞吉更加捉襟见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