騊顾老太太又低声安慰了祝卿安许久,顾老太爷拧眉思虑着太医说的话。
顾凌霄拿着太医开好的药方,将太医送了出去。
反而祝卿安倒是面上无所谓,尽管在太医说以后生育艰难的那一刻,祝卿安心里还是不免咯噔了一下,但这情绪还是转瞬即逝的。
前世那个孩子来到这世上不过就半个时辰,这一世不来也好,免得受这世间疾苦。
祝卿安根本没想过这一世能安安稳稳平平顺顺的活下去,大仇未报,注定这一世也动荡不安,既然朝不保夕,为何还要生下那无辜的人儿呢?何不让他有机会投生到别的和美的家庭里去,过他快乐无忧的生活。
顾国公府的众人,算是祝卿安黑暗日子里的一抹光亮,寒冷夜里的一丝温暖,是祝卿安心里的慰藉,能支撑着祝卿安苟活于世,在面对顾国公府众人的时候,祝卿安能短暂地将仇恨放到一边,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祝卿安笑着给顾老太太说:“祖母,无妨的。”
顾老太太看着祝卿安的笑颜,以为祝卿安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其实心里早不知难过成什么样子了,顾老太太愈发心疼眼前这个女子了。
“祖母、祖父。您二老用过晚膳了吗?安儿这会子倒是感觉有些饿了。”
祝卿安改变话题,想让这沉重的氛围尽快消散。和顾老太太相处本来就该是轻松欢愉的,没必要为了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破坏了原有的美好。
顾老太太现在不论是什么,都是紧着祝卿安的意思,既然祝卿安说饿了,那自己自然也得饿了,顾老太爷必须也是饿了,顾凌霄的话没有参考价值直接忽略不计。
“饿了饿了饿了,祖母和你祖父晚膳还未用呢。”
祝卿安让知书下去吩咐备膳,自己则对顾老太太说:“劳烦祖母和祖父移步前厅,安儿这里不必顾国公府,餐食简陋,祖母和祖父简单用点儿。”
才送完太医进来的顾凌霄不明情况地跟着顾老太太和顾老太爷后面,懵懂的前往前厅。
方才谢景庭在的时候,就命厨房早就做好了晚膳,此时一直在火上温着,只要祝卿安说自己想吃,便能立马端上桌。等祝卿安等人到前厅时,侍女们已经将膳食碗筷摆放整齐。
顾老太太正想跟祝卿安问些什么,但看到祝卿安满脸惊讶的表情,心里便明白,看来祝卿安对着提早准备好的膳食也是不知情的。
顾老太太若有所思地入座。
祝卿安没有吩咐提前准备膳食,自己更没有可能吩咐了,祝卿安身边的这三个侍女看上去好似体贴,但是都不够心细,肯定也不会提早吩咐厨房备膳。如果是这样的话……
顾老太太立马想到了今日早晨在祝家时,谢景庭对祝卿安的种种,也旋即明白过来,这膳食怕是谢景庭吩咐厨房准备的。
顾老太太不动声色,心里对谢景庭随意进出祝卿安宅子的行为感到不满。旁人也就算了,顾老太太或许会允许祝卿安接触一二考察一下人品。谢景庭就算了,身处权力中心的漩涡里,朝中多少人不满谢景庭的行事作风,想除之而后快,暗杀都是家常便饭。谢景庭也不是饶爷的主儿,反击起来更是狠厉,不计后果,如此恶性循环下,跟着谢景庭连正常的日子都过不了,何谈给祝卿安幸福呢?
此时在都督府地牢里审讯的谢景庭,突然一个喷嚏,谢景庭还美滋滋的心里想着:看来阿卿想我了!
看着谢景庭阴沉的脸上突然嘴角微微扬起,被审讯的那人顿时觉得情况不妙。
活阎王一笑,小命不保啊……
顾老太太有自己的打算,如今才和祝卿安有了些祖孙情,且还不知道祝卿安对谢景庭的感情,不易多说什么,所以顾老太太又若无其事地笑着给祝卿安夹菜。
前厅里其乐融融,祝卿安和顾老太太、顾老太爷以及顾凌霄,谈笑风生,时而娇嗔,时而羞赧,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
反观祝家这边,就没有如此热闹的氛围了,气氛低迷,人人面带菜色,每个人都感觉愁云密布。
祝修见都低着头不说话,不由得恼火,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
“说话啊!平日里不是很能说吗,怎得这会儿都哑巴了!”
张氏恨不得将头低到地上去,巴望着祝修不会注意到自己。自己娘家是富的流油,但按照张富泽一毛不拔的德行,不可能拿银子替祝国公府填这个窟窿的。张氏虽然自己也有些私产,可那些都是留给祝书瑶和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若让祝修拿去抵债给祝卿安,自己娘三喝西北风啊。
景曼柔柔地开口:“国公爷,奴家这些年从指头缝缝里省下来些银子,虽顶不上大用,可总能添补些。”
景曼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干瘪的荷包,荷包的布料还是最便宜的那种,看着寒酸极了。
一旁的祝书瑶不由得嗤笑出声,嘲讽道:“景姨娘将这破烂玩意儿拿出来是想笑死谁呢?”
景曼面上浮起一抹尴尬的神色,手里拿着荷包继续抬着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就那样僵在原地。
祝修见景曼愿意将自己多年的积蓄拿出来帮助自己渡过难关,心里不由的对景曼又柔软了几分,看张氏和祝书瑶的眼神愈发的嫌弃。
“放肆!景姨娘再怎么说是你的长辈,有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祝修这算是第一次对祝书瑶用如此恶劣的语气说话,祝修觉得以前看祝书瑶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今日突然觉得自己一直疼爱的女儿如此面目可憎。
“要不是因为你,我如今至于这么难捱吗?拿祝卿安东西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今日!分明不是自己的,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你是何时变的如此市侩的!”祝修不分青红皂白地对祝书瑶一通谩骂。
祝书瑶错愕的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向来疼爱自己、说一不二的父亲,如今却用如此难听的话语来说自己,祝书瑶一时间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