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鸿志抱起祝卿安往回走。
毕竟年幼,祝卿安睡眼惺忪地揉着双眼,打着哈欠,伏到徐鸿志的肩头,沉沉睡去。
徐鸿志轻轻拍着祝卿安的后背,心想:自己的这个女儿啊,自从嫁给祝修,整日郁郁寡欢。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生下祝卿安后,对这唯一的女儿不闻不问,小小年纪扔到这山上来,也不过问一句。爹不疼娘不爱的,也是难为这个孩子了,这样的环境里竟也生得赤子心肠。
祝卿安两岁多些时,就被送到了这归一书院里,这也过去了一两年了,也不见她的母亲徐清婉来看一次,她的父亲祝修更是不闻不问,好似没有这个女儿一般。
祝卿安每每在梦里,都会轻声唤着娘亲。徐鸿志听到心里极不是滋味儿,心里一疼,祝卿安平日里嘻嘻哈哈,贪玩好动,但从未哭过一回,也从未说过想要回家找娘亲。
二表哥徐季川比祝卿安大不了多少,很爱逗这个表妹。总开玩笑地说:“你娘不要你咯!”
这时祝卿安都会义正言辞地认真说:“表哥不能乱说!娘亲生病了,才会不来接我。安儿乖乖的,娘亲的病才会好。”
徐鸿志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行。本就不愿嫁于祝修,可到底是嫁了过去,心高气傲地不安于室。认为祝卿安身上也留着祝修的血液,一直不愿亲近。才会扔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徐鸿志将祝卿安轻轻地放到榻上,轻手轻脚地盖上锦被。
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祝卿安鬼画符般的字,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这孩子,一点儿也没遗传上婉儿学习的天分,也罢,无忧无虑地长成自在逍遥的样子也好。
次日清晨,书院里书声琅琅,徐老太爷捋着几乎垂到胸口的白胡子,欣慰地看着沉浸在圣贤书里的学子,不住的赞叹。
“今日就到这里,下学后,诸位牢记勤读勤看勤练,方能悟透书中奥妙。”
众学子起身朝着徐鸿志恭敬行礼,待徐鸿志与徐老太爷出去后,才收拾书本用具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流今日所学。
谢景庭独来独往惯了,坐在靠窗最后一排,默默收好书本,心里只想着赶快去找祝卿安。
此时的祝卿安正百无聊赖地爬在榻上,两只脚不安分地晃来晃去。一张纸斜铺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根毛笔写写画画。
“一个丁老头儿,欠我两个蛋。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
谢景庭收回刚准备敲门的手,静静地听着屋内呢呢喃喃的话。
祝卿安软软糯糯的声音,像个猫爪似的,轻轻挠在谢景庭的心上,酥酥麻麻,痒痒的。
祝卿安看着自己画出来歪歪扭扭的老头儿,泄气地将毛笔随手一扔。翻身大字型躺在床上,放空地看着帐纱。
突然,祝卿安一下子坐了起来,胖乎乎的小肉手在脑袋上一拍,惊呼道:
“小哥哥该下学了吧,我竟忘记去找他了……完了完了完了,他又要被别人欺负了。”
说着,祝卿安提着裙摆就要往外冲。打开房门,猝不及防地撞进谢景庭的怀里。
“哎哟!”祝卿安一下子被撞懵了,揉着发疼的额头,从谢景庭怀里退了出来。见自己撞到的是谢景庭,脸上一下子又带上了笑意。
“小哥哥,你怎么来了,是来找阿卿的嘛?”
谢景庭嘴唇微微一勾,抬手揉了揉祝卿安的额头,语气宠溺地说道:“我来看看阿卿在做什么,是不是被徐先生又罚着写大字了?”
祝卿安嘟着嘴,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沓纸。
“喏,外祖父说我写的字像长虫,歪歪扭扭的,每日还不知好好练习到处疯玩。所以又加量了……”
前世祝卿安每日和祝书瑶厮混在一起,不思进取,不肯习字读书。后来又对楚文轩着了魔,只知道追在楚文轩的屁股后面,一想到楚文轩,谢景庭清亮的眸子暗了暗。
“阿卿,我陪你练字可好?”
“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要练字呢,枯燥乏味得很!”
祝卿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
谢景庭心里一紧,情绪都低落了许多。
若是楚文轩如此说,阿卿大概就会愿意了吧……
祝卿安感觉到谢景庭情绪不好,跑到谢景庭跟前。
“小哥哥,你是不是也在担心我外祖父罚你抄写《素书》?唉,肯定会担心的嘛,那么多字,得写到什么时候去啊……”
祝卿安小脸儿上尽是担忧的神色。
“大姐姐!”
果然,背后不能说人,心里说也不行。
祝书瑶跑跑跳跳地进了祝卿安的屋子,身后跟着三四个侍女,一直喊着让小姐慢点儿跑。
祝卿安小小的屋子,瞬间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祝卿安听到声音,一扫所有的不开心,欢快地迎了上去。
“瑶儿,你怎么来啦?可想死我了。”
祝书瑶不留痕迹的推开扑到自己身上的祝卿安,眉头皱了一瞬立刻换上笑脸,笑意盈盈地看着祝卿安:“大姐姐,瑶儿也想你了。”
“我来到这山上,都没有女孩子和我一起玩。瑶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无聊。”
小小的祝卿安压根没有注意表情变化迅速的祝书瑶,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在旁边静悄悄一声不吭的谢景庭,拧着眉头一直盯着祝书瑶。
毕竟在这个年少的身体里,装着的可是快三十岁的灵魂。像祝书瑶这般爱做戏装无辜的人,谢景庭见了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了。
谢景庭只是心里好奇,自己前世没有注意过祝书瑶,小小年纪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看祝卿安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怼。
谢景庭心里思忖着得着人去国公府好好的查上一查。
这厢祝书瑶倒是主动提起屋子里这位陌生的绝色男子了。
“大姐姐,不给瑶儿介绍一下这位公子吗?”祝书瑶看着角落里气质清贵,貌比潘安的男子,脸上便染上了一抹娇羞,粉扑扑的脸蛋儿,害羞的神色,偷偷的看了谢景庭一眼又一眼。
“他啊,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我也不知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是我外祖父的学生。”祝卿安张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