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正是青溪县诗会举办之日。
陈青兕并没有
“见过许刺史!”
三人恭敬的向许圉师行礼。
青溪诗会因为有陈青兕、骆宾王、富嘉谟三个金字招牌,汇聚了江浙周边的大多文人雅士,甚至于江北都有不少人来凑热闹。毕竟此时此刻的江南,文不成武不就,早已不见昔年兰亭集会那样的关景。
近数十年来,也就是扬州举办过几次像模像样的聚会。
还是因为杨广下江南的缘故。
江南难得有这样的诗会,自是从者云集。
许圉师这位睦州
许圉师心情激荡,自从得到《把酒问月·赠许睦州》这一首诗,他激动的好几日都睡不着觉,实在困了就于书房榻上眯一会儿,务求睁眼就能看到已经被他精装裱起来的诗句,好似魔怔了一般。
如历史上酷爱李白的诗作一样,他是真的喜欢《把酒问月》里纵横恣肆的豪情。
许圉师亲自上前扶起陈青兕,说道:“负道起来,你我之间,又何须多礼。”
陈青兕语带恭敬的说道:“晚辈在青溪县深受照拂,对许刺史仰慕发于内心……”
他这话并非吹捧。
许圉师胆识才干皆是当时一时之选,他为官多年对待百姓宽厚、施政仁和,为官之处,百姓多为其立碑,以感仁德。
也是因为如此,许圉师方才受命于危难,来睦州当任刺史。
面对州府的恶劣情况,许圉师先是扶持桐庐县,又是支持青溪县,在力所能及之内给予了他与姬温最大的支持。
郑容、韦暠见两人关系,后者并无异样,前者却暗叫:“不好。”
许圉师进士出身,博学多才。
新皇李治用人,优先从科考优生中择取。
许圉师已经是三品刺史,资历才能足够,再进一步便是入朝为相。
现今庙堂宰相之位空缺一人,许圉师呼声最大。
许圉师很有可能,就在这一两年间入京拜相。
陈青兕与许圉师有这层关系,岂不是意味着陈青兕一旦进京,就有一个宰相为靠山?
郑容亲自体会到了陈青兕在官场上的手段,真要有这层关系,未来还不青云直上?
“得想法子瓦解两人关系!”
郑容心中阴恻恻的盘算着。
三人略作寒暄,动身前往诗会举办之地新安江江畔。
郑容有郑家的关系,与许圉师是说得上话的。
凭借出色的口才一路上与许圉师聊的很是尽兴。
郑容说道:“许刺史为我朝进士,博学多才,诗文无双,此番诗会,必然大放异彩。”
他言语中全是吹捧的意思。
虽是不着痕迹的拍马之言,却又暗中设有圈套。
许圉师固然以才学扬名,但哪里比得上陈青兕与骆宾王?
如果诗会中陈青兕一枝独秀,力压许圉师,则有可能引发两人不快,或者陈青兕为了不压许圉师而留手,也是一件好事。
许圉师猛然摆手,道:“有负道在此,谁敢称诗文无双?老夫这有一诗,可让贤侄提前评鉴。”
他从马背上取出一卷诗帖,递给了郑容,正是《把酒问月》。
正品他藏在书房独自享受,这是他亲自临摹的拓本。
郑容接过细看: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明明只是一人孤独自饮,可在诗仙李白的笔下却有着孤高出尘的豪情。
“这……”
郑容委屈的想哭,有一种回家找家长告状的冲动。
这怎么玩啊!
有这首诗打底,郑容可想不出任何办法离间两人的关系。
扪心自问,要是有人送一首这样的诗给自己,谁敢说对方坏话,就算打不过,高低得咬上几口。
青溪县诗会的举办地点在青溪县以南的新安江江畔。
新安江有好几种叫法,《汉书地理志》称呼为渐江水,但《史记》、《山海经》及《水经》称其为浙江,但这个时代多称其为新安江。
新安江素以水色佳美著称,尤其是青溪县附近山水相连,形成了特殊的湖岛景观。
此次诗会真正的主角是骆宾王,许圉师、陈青兕都属于贵客。
在他们抵达之前,诗会已经开始。
骆宾王化身反对宫体诗的先锋大将,开始痛斥宫体诗的轻艳靡弱。
其实诛罚宫体诗的行为早就开始了,唐朝是一个新时代,有新气象大气魄,对于宫体诗是贬多褒少。
尤其是魏征在《隋书·文学传叙》中就说,宫体诗“其意浅而繁,其文匿而采。词尚轻险,多哀思,格外延陵之听,盖亦亡国之音乎!”这位鼎鼎大名的宰相直接把南朝宫体诗当作亡国之音,可见其对于南朝宫体诗的深恶痛绝。
不过因为新体诗未能出现,导致了骂归骂,该玩还得玩。
现在不一样了。
陈青兕开启了新体诗的先河,骆宾王深受感触,一边饮酒一边高呼:“宫体诗实乃艳俗之文,绮丽媚态不足珍奇,诗中之糟粕。”
骆宾王的话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喝彩。
许圉师高声道:“说得好!”
在他眼中,陈青兕的诗,才叫诗,那些艳俗的宫体诗,就跟狗屎一样。
“许刺史,陈先生来了。”
“许刺史!”
“陈先生!”
……
许圉师的贤明,陈青兕的德才,皆引起了江畔周边,五十余人的呼喊。
骆宾王上前见礼,邀请许圉师说两句。
他其实是想让陈青兕开口,但许圉师的身份地位在这里,只能让他领头。
许圉师心如明镜,这里不是自己的专场,将陈青兕推了出去。
陈青兕推迟不过,在瞩目之下,走到了江畔的大石头上,看了四周一圈,清了清嗓子说道:“观光之言,与某大体相同,只是过于激进。这宫体诗源于南朝,当时南朝贫弱,读书人情无所治,志无所求,以至于由雅趋俗,一味追求词藻华丽,而导致力渐柔采渐缛,文章亦入性情声色,此乃时代所致,即成过去式,实无必要过于苛责。”
“南朝早已过去,天下早非胡人猖獗之时。我太宗皇帝荡平四海,万国来朝,贞观盛世,包容万象,天下归服。天下已经步入属于大唐的新时代,新时代当有新时代的风气。”
“大唐应有大唐的气象,大唐的强音,而不是孱弱南朝的靡靡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