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街头巷尾灯火通明,彩灯如龙舞。春节的街头巷尾,灯火通明,家家户户欢声笑语。满眼都是红色的灯笼和福字,气氛喜庆而热闹。
今天,苏家老宅格外热闹,苏立民的七个学生纷纷带着礼品来看望他们的老师。
可是,他们的话题却异常沉重。
苏歆坐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们讨论着乔慕宇的病情,麻木到平静接受。
两个多月了,乔慕宇完全没有苏醒的征兆。
吃过年夜饭,苏歆照例去医院帮乔慕宇擦洗身体、按摩。
一颗晶莹的泪从她白皙的脸上划过。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哭了,她都已经平静接受乔慕宇变成植物人这个现实。
可是,在这个家家户户都阖家团圆的日子,她还是止不住的伤感。
这是她和乔慕宇结婚后的第一个新年,却是在医院度过,连陪她说话都成了奢侈。
年后,苏歆还是像以前一样,白天在医馆上班,晚上去医院陪乔慕宇。
转眼到了三月。
阳春三月,树枝长出新芽,春风轻拂,百花争艳,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花香的芬芳。
明媚的阳光,温暖的照在大地上,唤醒了生命的蓬勃。
这日,早上八点半,苏歆如往常般到医馆上班。
诊室在已经有好几个患者在等候。
坐在最前面的两个六十多岁妇女在闲聊。
其中一个八卦问:“诶,你儿媳前几天不是去香港查了,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另一个一听此话,立刻愁容满面,“嗨,别提了,提起就烦,又是女儿。本来准备去打掉,可医生说要是再打,估计以后都怀不了了。
你说这事可咋整,前面都两个女儿了,我们就想要个孙子怎么就这么难?”
第一个出主意,“你真想要孙子,可以去凌霄宝刹那里祈福许愿啊,那里很灵验的。”
第二个更愁了,“凌霄宝刹我知道,是很灵验,但又有几个人坚持得了上去啊?”
听着二人对话,苏歆进诊室的脚步一下顿住,猛地回头,“阿姨,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二人正聊得起劲,连她们要等的医生来了都浑然不觉。
听到问话,两人都吓一跳。
一见是苏歆,第二个妇女面露尴尬之色,讪讪道:“没说什么,就闲聊呢。”
她以为苏歆在问她让儿媳打胎的事,以为苏歆要谴责她重男轻女。
毕竟,他们当医生的,都很痛斥重男轻女。
苏歆却是看不惯重男轻女行为,更厌恶为了生个儿子,把自己媳妇当成生育工具。
但……这是他们家自己的事。
女方自己都愿意,她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外人管不了的。
苏歆更关心的是她们说的什么凌霄宝刹。
“阿姨,你们刚才说的凌霄宝刹是什么,祈福许愿很灵验吗?”
第二个妇女见苏歆问这个,松了口气,立马侃侃而谈,“对,凌霄宝刹超级灵验的,只要能在他们的祈福簿上写上心愿,都会实现。
“听说以前有个人出车祸成植物人了,都二十年了,后来他的儿子去凌霄宝刹许愿,结果第二天他爸爸就醒过来了。”
植物人苏醒……
苏歆不由身子一震,急切问:“凌霄宝刹在哪?”
女人看她一眼,八卦问:“苏医生,你要去祈福啊?和你说哦,凌霄宝刹虽然灵验,但不是谁都能在祈福簿上写心愿的。想要祈福的人必须爬上三千台阶,一步一跪,能坚持住的人才有资格。三千台阶下来,头磕破不说,起码要半条命,没几个人能坚持住的。你要是什么不是十分重要的心愿,不建议你去那。”
不是十分重要?
那是她相伴一生的人啊,还要怎样才算重要?
苏歆笑笑,“阿姨,您告诉我凌霄宝刹在哪就行。”
“在容城。”女人说。
……
晚上,御城最大的酒店。
苏歆请了程然、赵靓伊和顾幽几人吃饭。
听完苏歆计划,赵靓伊惊呼,“你疯啦,这么高的台阶跪嗑上去,你不要命啦?”
苏歆看她一眼,“怎么不要命,叫你们来就是想要命。请你们吃饭是让你们帮忙,万一我下不来五沂山得指望你们几个把我抬下来。”
程然眉头轻蹙,“歆歆,你好歹也是学医的,怎么也相信这些迷信的了?”
苏歆把他最爱吃的海参汤转到他面前,淡淡说:“又不冲突。又没说不给治了,只是说多一种方法试试,万一灵验了呢?阿然,你多吃点,你是抬我的主力军。”
几人说不过她,也知道她执意要去那什么凌霄宝刹。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真的灵验了呢?
“歆歆,要不要给你准备个跪得容易?这样你膝盖也会好受点。”赵靓伊出谋划策。
苏歆指指天花板,“你是当神明瞎眼吗?既然去祈福,肯定得虔诚,哪能搞小动作?”
赵靓伊嘁了一声,“你什么时候真成唯心主义了,小心马克思晚上棺材板都盖不住。”
苏歆:“……”
……
次日。
几人是开车去的,天不亮四点多就出发了。
容城距离御城很远,足足有八个小时的车程。
除了苏歆,另三人轮流开车,都尽量保留最佳的体力。
到容城已经是中午。
五沂山凌霄宝刹在当地很有名,几人吃午饭时随便一打听,便有一大帮人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车子开到山脚停下,程然抬头望去。
重峦叠嶂,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
在一百多米处,隐约可以看见也有个人在跪拜。
程然很是担忧,“歆歆,你确定要跪上去?”
这么高,别说一步一跪首,就单单走上去都需要不少体力。
苏歆没有应声,只是远远的先对山中不知处的宝刹鞠了一躬,接着迈着铿锵有力坚定的步伐走向台阶,跪下。
信女苏歆,愿菩萨保佑我丈夫乔慕宇早日醒来。
苏歆在心中默念,俯身嗑头。
一步一祈愿,一步一磕头。
三千台阶很高,从日中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
陪行三人无一人说话,就连平时疯疯癫癫的赵靓伊面色都沉重。
苏歆白皙光洁的额头已经渗出鲜血,血肉模糊。
膝盖早已磨破,连站起身上下一台阶的力气都没有,完全看着双手往上爬行。
泪腺低的顾幽泪流满面,心疼不已,“歆歆,要不算了吧,还有那么高,你人受不了的。”
苏歆费力的说:“嘘,不准说这种不虔诚的话。”
她既然决定来,就没想过退缩。
天色越来越沉,沉重的仿佛随时要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