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精面向樱,“别来无恙。”
简短四字,樱如临大敌,怕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
不是因为不懂,恰恰就是懂。
有话叫:初生犊儿不怕虎,长出犄角反怕狼。
长大以后懂得多了,所以畏而远之。
还有另外三人,即使是不曾见过桃花精真正手段的孺子牛,但有君王之实的鬼怪与府主相当,凭此一条就该畏而远之。
桃花精把四人打量个遍,方才开口,“几位实力平平,运气倒是真的好,活到现在,想必运气也该用光了。”
樱立马想到银蛛,“这句话,某鬼也说过。”
不止是新郎新娘,在场鬼怪都有个问号,这四人究竟是谁?
不管是谁,老人只希望大陆可以真正安定。
不管是谁,新郎新娘坚定不移的站在桃花精这边。
桃花精笑道:“真不巧,我就是从你口中的某鬼那来的,说实话,它那宴会真不咋样。”
巧是真的巧,宴会是真的烂,谁的原因,不用说了吧。
“所以,你是来帮着找回面子?”
“君王的面子是靠自己挣的。”
“那我们等它大驾。”
“我不介意捎你们一程。”
樱认栽了,稍稍犹豫,问出心中疑惑,“你想在鬼界称王?”
所以不遗余力地帮助葬魂消除死气,去银蛛宴会,解决石漠大陆内战,示好交际花。
说者有心,听者亦有心。
大陆称王,鬼界称王,前一个敢想敢做者多矣,后一个敢想不敢做多矣。
张式想起鲲鹏子说过:鬼界自初十三分,君王各统半边天。
说明早先的鬼界是分而治之,这个情况直到现在依旧不变,桃花精想鬼界称王,一旦功成,就是完成了所有君王都没有完成过的壮举。
早年两界战争,鬼界要么是利益使然,要么是被迫联合,君王之间还在相互算计,不愿自家部下过多折损,不曾真正出力。
万一真让桃花精做成这一壮举,鬼界战力将最大化,不敢说全部,十之八九是有的,阴阳界空缺府主还未补全,高端战力不足,战事将会呈现一边倒。
这还是外忧,内患青哲等四位府主携带《百鬼夜行》不明原因的叛乱,至今下落不明,空缺府主位置尚未补齐。
各府主们在青哲等叛乱后,专门有过一场复盘,对于四位府主会一齐叛乱,多是匪夷所思,还是个未解之谜。
这些鬼怪虽在看待新郎新娘成亲事上意见不同,有死谏,有逢迎,有不语。
然而在看待樱说桃花精鬼界称王一事上,出奇一致,只作壁上观。
也是,能来赴婚宴的鬼怪都是身居要职,可能实力不怎么样,但无法否认它们多少有点真才实学。
要知道石漠大陆刚刚结束乱世,尸位素餐太平盛世有就有了,乱世里不怕掉脑袋?
那么看待这件连创界君王不能做成的壮举,理所当然的不敢苟同。
实话是少有敢说,还不准心里这么想了。
桃花精直接问:“你肯助我?”
樱也不直说,“银蛛没说过,你还看不出来?”
银蛛,诸鬼想到君王银蛛,若非有消息传来,四季大陆的宴会被破坏,破茧的银蛛追杀阴阳师,都快忘记这位结茧十年的君王了。
桃花精早看出樱凝不成魂,也不避讳,“你是朱府府主,就够了。”
好比是行窃被撞见,吓破了胆。
众鬼不知所措。
新郎新娘错把阴阳师当四级鬼怪,更认成是桃花精下属。
答应樱暂任石漠大陆王位的老人。
还有衮衮诸公,前一刻打心底羡慕嫉妒,踩着狗屎运的老人,这一刻避之不及,唯恐惹上要命的麻烦。
“好处。”
“不杀你们。”
“交际花说的回来避难,它也欢迎,指的这事?”
“客套话,听听就行。”
“君王治世,这么随便?”
“因人而异。”
“佩服。”
“放心,那是它的格局,所以你觉得如何?”
樱无话可说,又觉得不对劲,若说鬼界不比早时,桃花精和绿发老者联手,加上数个君王,再威逼利诱一番,鬼界称王怕是不难,可加上自己这几个,算怎么回事?怕是成事不足。
相信,没有谁比一个阴阳师府主更适合在鬼界宣战前祭旗,八成是有所图,图谋不小啊。
樱说:“你是有事需要我做吧。”
大难临头樱还能冷静思考,桃花精挺惊讶的,那就直说了,“有个问题困扰我许久,你正好是为数几个知道答案的。”
“说了,就能走?”
“可以。”
“四个都走。”
“可我只有一个问题。”
“我不介意回答四个问题。”
“可我只有一个问题。”
“我保证实话实说。”
“可我只有一个问题。”
“看来这个问题困扰的不够久,所以你不在乎。”
“是不够久,但很在乎。”
“可以再拖一会,你更在乎的时候就答应了。”
“可以先杀几个,你在乎的时候也只能答应。”
“大可以试试。”
“不要自误!”桃花精瞬间移步至樱前,五步之距,三朵白色花苞同一秒落在张式、穿山猪、孺子牛肩头。
“误人误己,唯死矣。”
这就没面子可讲,很难聊下去,至少不能心平气和。
落花生根,三朵花苞扎根三人肩膀,大肆汲取养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逐渐开放,白里透粉。
三个阴阳师完全不能动,任由根系在身体里作祟,其中滋味甚是煎熬。
张式感觉根系如游鱼在脊柱边缘游走,取食新鲜血液,时不时调皮一下,晃动身体去撞,带点巧劲,故每次都能撞下米粒大小的椎骨,又能叫人保持清醒。
桃花才开小半,三人已经萎靡不振,要不是桃花精的术法控制,早就瘫软地上,准确说的话是瘫痪地上,毕竟各椎骨已经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桃花不用全开,只需开半朵,三个凝魂阴阳师下半辈子准得在床上过日子。
桃花精相信樱这点眼见还是有的,就等她先服软。
樱的嘴唇早就咬破,但还是用力咬着不放。
还好三个阴阳师都算争气,技不如鬼,但一直忍住,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那她更不会,也不应该发出半点声音。
打一开始就不妥协,那就没有不达目的就妥协的理。
花开五瓣,花色趋近于粉,桃花绽放的速度迟缓下来。
忽然,还是盛开中的娇嫩桃花发黄,直接枯萎。
最终更在乎的桃花精答应了,收住术法,“告诉你银蛛那点把戏的阴阳师是死是活?不用说名字,免得和我想的不是同一个,那就不知道应不应该放过你们。”
樱先是一愣,看过张式三人,他们肩头的桃花正在凋谢,“四个都走?”
桃花精面无表情,“可以说了。”
“我不知道。”
一听这个回复,桃花精立马变色,“你是府主,会不知?”
樱自知辩解无用,干脆发誓,叫它相信。
闹了半天,失了颜面,得到这么个答案,桃花精心情很复杂。
樱似乎读懂桃花精内心想法,“你若真想知道他的死活,大可以喊他姓名。”
桃花精哼了一声,“他没那个能耐。”
“哦,问题我回答了,我们这就走。”
是非之地,久留不得。
新郎抢话道:“王,不能放虎归山。”
新娘失色,不说新郎本意,光是抢话就可以视为大不敬,而且经新郎这么一说,桃花精更得放人,难不成它答应过的事要听一个下属的话改变主意。
新郎话一闭嘴就生悔意,自己实在是太冒失了。
也不能说净是它的错,任是谁受了一通窝囊气,又知对方是敌人,都会逮住机会往死里整。
果然,桃花精瞥了眼新郎,没好气地说:“放虎归山,自找麻烦?”
新郎自知失言,急申辩道:“必有后患,必有后患。”
桃花精不再搭理,看着樱,没好气道:“慢走。”
张式三人肩头的桃花枯萎,吸食来的血液从哪来回哪去,可撞碎的椎骨没有复原。
忽然失去桃花精的术法,作为身体支柱的脊柱受伤,整个人自然而然地失去支撑,下肢还出现不同程度的乏力,并有腰痛和轻微头昏。
没了桃花精的术法,三人灵力已能正常使用。
灵力一恢复,张式立刻凝魂。
一条重达吨级的黑鱼浮现,接住倒下的张式和穿山猪,一个腾跃过去,樱拉上孺子牛落在鱼背。
看见鲲鱼,鬼怪傻眼了。
强如新郎新娘,第一反应是自己陷入幻境,但见到桃花精,立即换了想法,真的,千真万确的真。
桃花精又多出三个问题,刚要张嘴,却不知怎么开口,最后干脆来了句,“不送。”
有客登门不带礼,没规矩;有客辞别主相送,讲规矩。
桃花精是讲规矩的,得送客。
十八里相送,太少太少,又是男女情侣相送。
讲规矩的主人送客,要挽留一下,还有从辈分到年纪,桃花精都是前辈,那么送到门口就行。
正是:只有登门不带礼的客,没有客辞不送人的主。
正如桃花精说的,喊他姓名,是不能知道死活。
放在十五年前呢?甚至再久点?
敢来犯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