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小双在徐振英身边经营许久,自然也有自己的眼线,他一出门便有亲兵迎上来,他便问起赵乔年等人的情况。
又知赵乔年来到兴元府一个多月,城主却也没给他分配具体的差事,明小双也大致知道了赵乔年的盘算。
不过两个人曾经是兄弟,明小双也急于培养自己的人手和团队,自然少不了要在赵乔年就职上面使力。
他先是去了府衙,得知徐振英正和北面回来的邱院长谈话,便去府学里找赵乔年。
明小双可是金州府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一路以来,自然是无数人向他行礼问安。
而明小双可不敢摆架子,全都一一笑着回应,甚至能叫出大多数人的名字。
赵乔年和大牛他们自然是一下课就看见了明小双的身影。
实在是想不看到都难,众人自然而然的围上去,明小双如众星捧月一般,掀起一阵不小的动静。
也难怪大家热情,徐振英身边的老人班子,那可都是传说中的人物,甭管是金州府的,还是兴元府的,自然都得给他好几分面子。
赵乔年心里有些发酸,面上却装出欣喜的模样,带着大牛他们就冲了过去。
故人见面,自然是分外欣喜,一群人抱作一团,互诉衷肠,还是明小双做东,一行人去府衙附近的酒楼摆上一桌,算是正儿八经的接风酒。
明小双一坐下就感慨:“如今咱们的解差队伍,终于勉强算是齐了。”
赵乔年却道:“还是有几个兄弟不在。他们拿了卖肥皂的银子,有去乡下买地当地主的,有花天酒地一下就花完了的,有的甚至干脆做起了肥皂的生意。去年我们十二个人,如今能聚齐七个,已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大牛望着眼前跟换了个人似的明小双,瞧他虽然穿着如常,可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度。
大牛自然是羡慕得很,更是满心疑问要问,“小双哥!听说你带兵去打仗了?!我们兄弟来了一个多月都不见你,都说你有公务,我们还不信咧!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路千辛万苦抛家舍业的投奔了城主,可到了这边才知道城主手底下能人众多,根本无我们出头之日!再者我们也就认识城主和凤儿、方询和大壮他们,可惜这凤儿和方询每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又不敢去叨扰城主,只能满心满眼的期待你回来!”
明小双笑着拍了拍大牛的肩膀,“大牛兄弟,莫急,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前段时间,城主确实是让我去攻打兴元府和手底下人迷了路,这才耽误了时间。我一进城就听说你们来投奔城主,心中是高兴得不得了,这不刚回家看了一眼老娘,就立刻把兄弟们全都约出来。”
赵乔年可是个人精,虽然明小双言谈之间并无刻意显摆之意,但他却知道了明小双耳聪目明,一进城就知道了他们的消息,可见他手底下也有忠心他的人。
还是来迟了!
赵乔年想起来就觉得悔恨。
若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再敢豁出去一些,直接跟着徐振英走,怕是明小双的一切都有他赵乔年的一份!
赵乔年举杯,笑着说道:“那可不是,咱们跟外面的人可不一样,我们这些人,都是陪着城主卖肥皂起家的,感情自然不同寻常。”
“那是自然。不瞒兄弟们说,就算你们不来投奔城主,我也打算托人带信给你们。只是你们也知道,造反这种事嘛,还是有风险。我怕事业未成,反倒把你们拖累。本来这次城主占下六座府城,我就已经决定派人去汴京城找你们了!”
赵乔年心头一跳,当下脸色微变:“城主已经占领六座府城?不是只有兴元府、金州府和黔州府吗?”
明小双眯着眼睛笑:“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瞒你们。最新的战报,还没有对外发布,也许就这两天城主就会宣告,你们知道了也切勿声张。江永康和张婉君带着人一路南下,已经攻下宝安府、湘水府、江陵府三座府城,近日城主就会有大动作,调兵遣将是必然。”
几个人倒抽一口凉气!
想当初他们攻兴元府就略显吃力,哪知那个江永康竟然一口气打了三座府城?
赵乔年脑子一片空白,随后才道:“那岂不是…岂不是西南这一片,除了舟山王,便没人能和城主匹敌?”
大牛也问:“不是说还有个大小李王吗?”
“大小李王手底下多是流民,对他并不忠心,所以江永康打这些城池并不难。我琢磨着,大小李王的精锐怕是都往通州那一带跑了,他们元气大伤,说不定会和明亲王里应外合来攻打咱!”
众人心思各异。
这徐振英还真是了不得,这才区区一年多时间,竟然就成为了西南片区最大的反贼头目!
那这样算下来,他们投奔的时机也不算晚!
虽说前路有风险,可向来富贵险中求,不抛头颅洒热血,怎么建功立业?
几个人骨子里的血都开始沸腾了。
赵乔年更是兴奋得眼睛都红了,抓着明小双道:“小双兄弟,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有些事情我不好问城主,只能问你,还请你给我们实话,好叫我们安心。”
明小双不动声色的拨弄着手里的酒杯,笑着说道:“你们可是觉得被城主冷落了?”
赵乔年点头。
大牛也只好小声抱怨:“城主总是让我们学习,学习!我们这都升到中级班了,眼看这现在城主正是用人之际,更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若是错过这一次,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可我们到现在都还没什么动静,这心里着急啊……”
另一个人也道:“城主总是让我们稍安勿躁,说肯定有差事安排给咱们。可我们自己也知道,要不是仗着去年流放路上的情分,我们怕是城主的面都见不着。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城主手底下能人辈出,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我们的用武之地。我们这心里…是真着急!”
明小双笑道:“诸位不必着急,城主的性子你们难道还不了解?她向来重情重义,也从来不说套话假话,既然她说了让你们等着,那对你们肯定是有所安排的。”
赵乔年却道:“明老弟,你可别拿这些话来哄我们,这城主到底怎么安排的,你不妨给咱们透个底。”
明小双略一沉吟,“行吧。我也给诸位透点风,首先,你们跟城主有交情,只要这份交情在,城主肯定会考虑到你们的。城主常说打铁还得自身硬,所以最重要的是,你们自己的本事也得练起来。你们千万别小看这文化成绩,想必你们也应该从去年就看出来了,城主对文化成绩很看重,文化成绩决定了你的上限,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拿到中级班的毕业证书。”
赵乔年立刻说道:“不瞒兄弟,我们几个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其他…”明小双故意一顿,“诸位有没有想法出去闯荡一番?”
赵乔年眼睛一眯:“你说哪里?”
“比如刚打下来的宝安府湘水府一带。那边虽然远了一些,且有和敌人对上的危险,但是向来富贵险中求,就看个人怎么想了。”
大牛立刻表态:“危险我们不怕,要是怕危险的话一开始就不会从汴京城来投奔城主!”
“我干脆直说了吧。城主刚拿下四个府城,用人的地方必定很多,也就意味着机会很多。也许兴元府很快就要招兵了。届时你们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得先去参军,你们应该也知道,城主用人,标准向来都是公开透明的,从来没有捷径可走。你要想为城主办事,要么走吏员考核这条路,要么走从军这条路。只要你们先参了军,城主才好用你们。我说的,你们可明白了?”
赵乔年似懂非懂。
听明小双那口气,似乎徐振英用人的规矩严格,就连她自己也不能轻易打破。
大牛立刻道:“招兵?此事当真?若是真的,我大牛肯定第一个报名!他妈的,最近读书认字,都快闲出鸟来了!”
明小双又继续说道:“其实你们也不一定非要走仕途或是从军。不知诸位去金州府那边看过没有?”
众人摇头,“那边有什么稀奇的吗?”
明小双笑道:“咱们这位城主可跟大周朝的皇帝不同,我们这儿不讲究三六九等,也不讲究士农工商,相反其实走仕途约束最多,一两银子就构成贪污受贿,识字的老百姓多了,很多双眼睛就盯着你,你上一刻不过是少给一碗面钱,有可能下一刻举报信就到城主跟前去了。要我说,诸位虽然是来投奔城主的,可不一定非得靠着城主才能做出一番事业。你们去年做肥皂生意挣了不少钱,大可以考虑去金州府做生意。说句大实在话,有我明小双在这里,难不成还敢有人欺负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没想到还有这条路可以走。
他们没去过金州府,只觉得熟人都在这里,这朝中有人好办事,是千古不变的准则,是以他们都没想过去金州府谋生。
“金州府可是个好地方,那地方遍地都是黄金,百姓们说只要弯腰就能捡到金子呢。那边地处西南中心,机会多,我倒是觉得你们去闯一闯。”
有人立刻问道:“可去了金州府做什么生意?我们也不懂做生意啊!”
“怎么不懂做生意?去年我们跟着城主,不是见过城主做肥皂生意的吗。若是不懂,就更得读书,中级班里有经济课,那就是教你怎么挣钱的!”
赵乔年虽然一心想走仕途,但也不妨碍他多方打听,“那依你之见,眼下金州府做什么生意挣钱?”
明小双微微勾唇,声音低沉,“你们听说过水泥吗?”
众人摇头,只有赵乔年微微蹙眉:“在学校里听金州府的老师提过一嘴,说那边现在造桥修路都是用的水泥,说是成本低廉,效果却极好。”
“没错。这也是城主的方子,就和肥皂一样,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我倒是觉得这生意不亏!”明小双环顾四下,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们也应该知道,城主其实很看重商业这一块,她本就是卖肥皂发家的,加之现在这盘子这么大,用钱的地方多如牛毛,她急需盘活经济充实国库。”
众人听得入迷,就连菜也不吃了。
“商务部的凤儿你们认识吧?最近齐二姑娘估计也要在里面谋个缺,说起来她们跟咱们都是老熟人,你们啊,不妨去找她谈谈合作。虽然眼下水泥还是特供品,优先满足修路造桥,可迟早有一天是要放开市场的。到时候这建造房屋、村子里筹钱修路的生意你们都可以抢过来做,只要你们给城主交税就成。你们没忘记去年和城主合作卖肥皂的林老汉和罗老太太吧,人家两个人现在是兴元府数一数二的富户了!可想而知,跟着城主做生意,城主是绝对不会亏待咱们的!”
明小双这一番话说得有些人心里荡漾。
对啊,他们是真不喜欢读书,怕是吏员考核也困难,至于当兵嘛,还得冲锋陷阵,哪有做生意来得快活?
而且徐家政务班子的老人他们都认识,到时候谁不买他们几分薄面?
此事说起来似乎比进仕途更为畅快。
明小双点到为止:“我话不多说,诸位可以好好想想。但是现在既然有这机会,无论如何中级班的课程不能耽误!你们不知这张毕业证有多宝贵,怕是将来你做任何事情的通行证。将来若你生意做厌倦了,还能去考吏员之类,因此无论如何,眼下第一要紧的事情都是读书!”
这话,众人倒是深信不疑。
只不过大牛面露苦色,他成绩一直都是中下游,要不是那老师看他和城主走得近,怕是初级班都无法毕业。
可听说部队里的学习风气比外面更甚。
大牛一时心乱如麻。
而此时此刻,邱菊娘却带着十几个学生正向徐振英汇报工作。
那十几个学生都只是听说过徐振英的大名,从未见过真人,因此一个个紧张得如坐针毡。
但其中也不乏胆大的,一直不断偷偷瞄着她,似乎极力想看清楚她长什么模样。
看着不过是普通姿色,只不过那通身的气度叫人无法忽视。仿佛她只是坐在那里,面上虽笑着,却压迫得人不敢喘息。
好在徐振英并未过多寒暄,她看起来很忙,即使是晚上,整个府衙也是灯火通明,不断有人来来往往。
他们一行人在外面拿着序号牌,也是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被叫进去。
“白将军在中间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也是他一直信任我们的牛痘疫苗,这才让我们的牛痘疫苗推广开来。起初赵毅将军并不信任我们,更不许我们进军营,不过那五千件棉衣他们倒是收得痛快。城主的善意帮我们打开了局面,加之白将军在中间一直游说,且他也是最先接种牛痘疫苗的,于是后来北面的大部分士兵,都接种了疫苗。我们那天初步估计了一下,北面大营约有三十万士兵,接种的大概有十八万。”
徐振英并不接话,示意邱菊娘自己说下去。
“他们很喜欢那棉衣,甚至还一直向我们打听棉衣的做法。后来听说棉衣还得大面积种植木棉,这才打消了念头。我们临走之前,赵将军还问我们明年的棉衣能不能供应他们些许,他们愿意跟咱们做这棉花生意。”
徐振英挑眉,随后笑道:“我已经跟凤儿提过此事,棉衣可是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明年开春,宝安府、湘水府一带都会大力推进种植棉花的事情,棉衣如果能彻底打开销路,那么无论对于我们国库还是老百姓来说,这都将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邱菊娘大为佩服:“城主真是深谋远虑。难怪您之前力排众议,非要我们带上这五千件棉衣去表心意。”
其他的医学生们也是一脸佩服。
不愧是城主啊,果然想得深远。
这样一来,刚打下来的宝安府和湘水府就有本地的特色作物,这无疑是给了那边的老百姓们一条新的活路。
于是有大胆的男学生发问了:“那敢问城主,为何咱们的牛痘疫苗也一定要去给北方的将士们接种呢?他们可并不欢迎咱们。”
身边的人脸色一变,赶忙拉了拉那讲话的同伴,似乎在埋怨他的莽撞。
城主是何许人也?
城主和院长讲话,能让他们旁听已是天大的福分,哪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不等徐振英开口,倒是有另外一个男学生解释道:“虽然咱们是反贼,但我们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若是让鞑子攻下来,百姓们没有好日子过。也会牵连我们。所以从大局上来看,我们目前还需要借大周朝之力去平稳北方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