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英定了调子,众人也不好再说。
徐音希却道:“朝廷的粮草定有重兵把守,你们不过一百人,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徐振英神秘一笑,“这个嘛,自然是我装神弄鬼。白磷粉易燃,我先是弄了一堆白磷粉在河岸两侧形成鬼火,又用障眼法让人漂浮在空中,让他们以为看到了鬼。自然吓得丢掉粮草跑了。”
方凝墨却不解:“障眼法?”
徐音希指了指角落,“东西就在那边,你们可以自己去看看。”
钱珍娘和方凝墨一时好奇,便走到那边,捡起之前特制的悬浮拐杖,果然远远看着人就像是漂浮在空中一般。
徐音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朝廷的兵也太孬了吧,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我们骗了这么多粮草。”
“不是孬,是他们吃了没文化的亏。若他们学了我们这里的中级扫盲班,估计看见这个悬浮拐杖就能知道大概是什么原理。”
徐音希若有所思,“怪不得城主要求我们的士兵必须全部接受扫盲班的教育。为将者若是稀里糊涂,那可真是危害三军。”
徐振英想起之前王三娘说的那些话,便问徐音希:“你近日可曾听到过关于我的传言?”
“是指说您是女子之身的传言吗?”
徐振英挑眉,“你也知道?为何不报给我?”
“这…这种事都是越描越黑,况且此事跟着我们的老人都知道,也不好查。”
“之前都风平浪静,偏最近突然有这种传闻,想也是有人对我徐振英不满,故意散播出来的。”
徐音希面色微微一变,她倒是没想到这层,“城主,我这几日就派人调查一下。”
“这个怕是不好调查,但还是想找找看,看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对了,明天几个村的村里来人,接待方案都做好了吗?”
“钱珍娘明天负责接待,初步计划是绕城一圈,重点看一下我们的研究院和医学院。午饭准备在县衙那边吃,吃完以后带村民们去示范基地那边汇合。”
徐振英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这些村民们怕是来得都不情不愿吧?”
徐音希也笑了,“前几个月岚县大门一直紧闭,村民们无法进城,也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这以讹传讹的,就说咱们这里来了新大王,把县令和老百姓都给杀了,把鸡和猪全部拖走了,粮食也拖走了。我们的宣传员下村的时候,村民们如避蛇蝎,我们让他们来学习堆肥技术,他们不仅不愿意,还差点跟我们的人动起手来。”
“哦,还有这事?”
徐振英把这一摊子事全部都交给了方询,她向来不注重过程,只看结果,手底下的人大约也摸清楚她的脾气,不到事情无法解决的地步,几乎都不会来请示她。
“对,后来方询就调整了策略,直接从军营那里借了几十个人,以武力威胁,说若是不来人的话,就派人杀进村子。”
徐音希说到这里,也是无可奈何,“没办法,村民们听不进去道理,只能想用强硬的手段让他们听话。等他们来了以后,多走走,多看看,兴许就会改变主意。”
徐振英也是赞同,“是这个道理。乡下的百姓愚昧,一辈子不认识几个字,你为他们好,他们反而警惕,不如先让他们亲自来看看。我听说这回来的还有我们上次张家村的村长?”
“没错,知道是我们占领岚县后,他态度倒是挺随和的,也很配合我们工作。若不是他带头,我们手段再强硬怕是都没办法。”
“行,明天让珍娘多带他们城里转转,我们下午就在示范基地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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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岚县和晔县底下十几个乡镇的村长和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们全都等候在岚县正门口。
张家村老汉来得不早不晚,到的时候已有十几个人到达,他们全都望着城墙窃窃私语不肯入内。
这位新大王的名声可是传得很远啊。
据说这位大王已经拥有岚县和晔县两城之地,还收纳了好几万流民,人口扩张了一倍之多。
金州府去年洪涝是元气大伤,包括他们在内的十几个乡镇也是人口锐减,勉勉强强苟活过了冬天。他们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百废待兴满目疮痍的岚县,谁知这刚走到岚县门口就发现了与众不同的地方。
门口的官路似乎被修整过了,比以前更宽阔些许,路面也更压实了。
城门大大开着,两侧到处都是叫卖的小商小贩,而且守城的士兵似乎都变了样,各个高大威猛不说,且全都统一了制服,看着格外精神。
不仅如此,士兵们对于摊贩们也是听之任之的态度,只责令他们管好自己摊前的卫生外,也不驱赶他们。
这个岚县,看着仿佛比从前还要热闹数倍。
尤其是洪涝之后,百姓们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乡下的农户们虽然没被饿死,却也有面有饥色,哪儿像他们城里人这般精神抖擞?
有人不禁生出疑惑:“这…这里还是岚县吗?怎么看着跟从前不一样了?”
旁边有摊贩听见了,笑着应了一声:“是岚县!老爷子很久没来岚县了吧,我们城主加固了城墙,又修整了官道,还鼓励我们出门做小生意贴补家用。别说您,就是我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岚县发展太快了,那是一日一个样,有时候一觉起来就发现外面又有了变化。您哪,想别顾着感慨,进了城才晓得现在岚县是啥样!”
众人点头,却因为人生地不熟,反而更是拘谨,这回他们议论的声音总算是小了一些。
“不是说那位大王有三头六臂,专吃城里的小孩吗?”
“唉,不是,听说他派人把百姓家里的猪和鸡全都抢了,还专门弄了个地方圈养起来,说要施法让他们半年长大呢。”
“我还听说他把孙县令都给杀了,孙县令多好的官啊!”
“我怎么听说的跟你们正好相反?我咋听说他带着老百姓开荒,一开就是几千亩地,先前他还派人来找我们买过农具——”
张家村村长捋了一把胡须,却是不加入他们的讨论,又架不住其他几个老人怂恿,最后才慢悠悠道:“你们这些都是道听途说,那大王我也是见过的,之前那李大头掠夺我们村的时候,还是大王阻止的,要不然我们村的人都死绝了。你们放心,这位大王可不同于一般流寇,你们就看这城外欣欣向荣的景色也该知道,百姓们的日子过得不错。”
几个老人却是摇头不信,“呵,这古往今来,就没见过哪个强盗不杀人不抢劫的?反正这岚县是被人占了,孙县令不知所踪,咱们哪,还是自求多福吧!”
“诸位村长!”几个人正说着话呢,就看见城墙处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带着两个士兵跑出来,她穿着常见的粗布衣裳,笑得亲切,直接冲他们而来。
众人却摸不准她身份,却见她身后跟着两个士兵,也知道她身份不低,因此并不敢造次。
那姑娘笑眯眯的打量他们一番,说话很是斯文客气,冲他们行礼,“诸位,是岚县大许多,就叫我一声小钱即可。这次城主特意谴我来接待诸位村长和老伯。”
秘书?
那是干啥的?
老人们不解其意,却不妨碍他们一口一个“小钱姑娘”叫得亲热。
废话,城主身边的人,那不就等于二当家的角色?
“敢问小钱姑娘,大王…城主让我们几个村派代表来,说要学什么堆肥技术,我们这人也到齐了,要去哪里学呢?”
“各位村长和老伯莫急,城主命令我要好好招待诸位,因此我为大家准备了马车。我们在城中先四处逛逛,再去县衙用了午饭以后去示范村那边。城主也在那边,到时候晔县村子的代表们也会那边等候。”
众人没料到他们招待得如此周到,虽说他们这帮人都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但以前每次进城也没有这等待遇,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觉得这位新大王倒是很会做人。
说话间,一辆特大的马车停在城墙大柳树下。
那马车是梨花木制的,可容纳下十几二十人,底下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坐上去很是平稳。且内部的结构也很奇怪,不似一般马车中间放小几,边上做长凳,它这个马车只有一排排横着的短凳,一边可坐两人,中间留有走动的位置,边上车帘大大开着,刚好可以将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钱珍娘招呼各位老人上了车,众人无不惊奇,又见一路上这马车似乎比其他马车更为平稳,不由大惊道:“小钱姑娘,这马车怎的一点都不颠簸?”
钱珍娘坐在最前面一排,扭头笑着解释道:“这个马车是研究院研究出来的,具有抗震防颠的功效。这底下的车轱辘加了防震条,因此马车跑起来不会特别颠簸。这马车本来用作公共设施,哦,也就是所有老百姓都能用,城主说这个叫公共交通。五文钱,就能从岚县城里坐到示范村那边。只不过这马车目前只生产了一辆,今天想给诸位老伯们用着。等城里的这几条路再修整一下,全部翻新成水泥路,你们再坐这马车,那是日行千里一点都不见颠簸。”
“研究院?那是啥地方?”
钱珍娘心里乐开了花,等的就是鱼儿咬钩呢。
“之前城主把城里所有匠人都召集到一起,组成了一个研究院,专门研究新东西。咱们待会还会经过研究院呢,到时候我们停一脚,进去观摩观摩。哦,对了……”钱珍娘指了指岚县城内最高的城楼处,“你们看,那就是研究院做出来的第一个东西,城主说那玩意儿叫钟表。”
众人顺着钱珍娘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岚县最高的建筑物城楼最高处,架起了一个庞然大物。
那庞然大物四四方方的,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能看到,上面写着一些他们不认识的符号,还有两根一长一短的长条。
“呀,那长条好像在动咧!”有一老人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事情一般大喊道,“没错,长的在动,你们快看!”
“唉,当真如此!”
“那是个啥,我的娘,咋还会动?”
就连张家村村长都探出脑袋去看。
钱珍娘立刻便道:“这个是城主和研究院的匠人们花了无数个日夜研究出来的。那个东西叫钟表,长的叫分针,短的叫时针。短的指向哪个数字,就代表几点钟,哦,就是我们说的哪个时辰。你们看现在,短的快要指向十一,长的指向二十,也就是说现在是十一点二十,马上要到正午了。”
众人闻言,更是啧啧称奇,更有甚者直接问道:“不是说大王把匠人们全都抓去做徭役了吗?”
钱珍娘笑得无奈,“你们呀,真是以讹传讹。谁说城主抓匠人服徭役了,这都哪里传出的谣言?待会我带你们去研究院瞧瞧,那些匠人们全都好端端的呢,而且现在他们是为城主干活,一个月至少一两银子的月钱,还包三餐。若是做出城主想要的东西,还另外有赏钱!这日子不知让多少城内老百姓羡慕,怎么被你们说得好似活得水深火热一般?”
那老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的笑着:“不瞒小钱姑娘,自从洪涝发生后,我们都快半年多没进过城了。你也别嫌我们这些老东西话多,实在是…实在是城里变化太大了,我们都差点连路都不认识了。更何况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更是没见过,不认识!”
“唉,范家村长,你们哪,是太久没进城了。咱们岚县如今一天一个样,今日刚好有空,我就带你们好好转转。有啥不懂的,尽管问我!”
那范家村长立刻打蛇上棍,“姑娘说那钟表可以看时间,老头还是不懂,这个是怎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