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送物资来了

他低咳一声,轻捋胡须,语气中难掩沾沾自喜和对连家的愤恨,“看来这世上也不尽是踩地捧高之辈,我看郑兄就挺好,如此关头还愿这般帮衬着我徐家。不似某些至亲,关键时候却不肯尽全力搭救。”

连氏一愣,哪里不知徐德远是在暗讽她连家在此次事件中没有出全力,她盯着徐德远,似看见了什么笑话般,唇角一扯。

她开始觉得徐德远很可笑。

后来发现自己更可笑。

成婚几十年,竟不知枕边人是人还是狗。

连秋枝冷冷一笑,“你以为郑家是看在你徐德远的面子上才来送行?”

徐德远冷哼一声,“我与郑兄同年进士,当年考试他体力不支,还是我背他出的考场。正因此他对我格外感激,执意求娶青莺。即使三弟是个商户,他也不曾嫌弃过青莺。你以为都像你为希儿选的夫婿般,我徐家还没入狱呢就急吼吼的逼着我退亲!简直是斯文扫地!罢了罢了,跟你一介妇人说楞多作甚…”

徐音希脸色有些难堪,随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感冒了出来。

明明方才三伯听闻六妹退亲后,止不住的安慰她。偏自己的爹,就这般堂而皇之大喇喇的提起自己被退婚的事情。言辞之间,尽是对母亲的责怪。

可明明当时父亲也说这门婚事极好。

她心底有些酸涩,竟莫名有些嫉妒徐青莺。

徐乐至当下就忍不住道:“爹爹!你以为那郑家又是个什么好东西?!看我们徐家落魄了,逼着徐青莺给郑三做妾。这些物资,那是徐青莺拿自己婚事换来的!咱家蹲大狱这几日,除了外祖父来派人看过我们,其他人根本就像是躲瘟疫一样躲着我们!”

徐德远脸色蓦地沉了下去,“你胡说什么?!”

徐德远这辈子最大的心结就是连家。

他当时并不喜欢连秋枝,连氏长相一般,性情有些掐尖,且又是个不受嫡母喜欢的庶女。

他是样样都不满意,可架不住老丈人当时已经官至四品,挥挥手便能为他寻个外放的好地方。

他也只能做出喜欢的样子,捏着鼻子娶了。

可这些年泰山大人官运亨通,倒是自己挪得艰难,以至于大半辈子都得在老丈人手底下干活。

尤其是家里吃的喝的、人情走动、官场疏通,全都靠着连氏的嫁妆。那连氏也不是个任凭搓圆捏扁的,动了她的嫁妆,平日里还好,一惹急了便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

徐德远心高气傲的,哪里受得了这些屈辱,可又不得不看在连家的脸面上,一次次的将连氏捧着哄着。

本以为这次下狱,连氏肯定会将他很快赎出来。岂料一纸圣旨,宣布流放,犹如当头棒喝将他打醒。

连家这是要自保啊。

徐德远后悔,后悔当初就不该将就,嫡庶有别,他还是该想想办法把连家嫡女娶到手。

或许今日便不会有这一出了。

因此如今,他越发看连氏不顺眼。

“父亲不信,可以自去看看。看三伯父现在是不是在写退婚书!”

徐德贵正坐马车上,底下垫着药箱写退亲书呢,冷不丁一个身影气势汹汹的停在跟前。

徐德远一看,哪里还不明白,当下脸色变得尤其难看,一把抓过婚书,指着牛掌事骂:“好你个郑雄光,当年要不是我背他出考场,又出钱给他请大夫,他早就死了。他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他是不是看我徐德远落魄了,也来踩上我一脚,啊呸,礼义廉耻他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拉走,全都拉走,谁都不准拿,我徐德远不屑与这种斯文败类为伍!”

牛掌事老大不悦,如今徐德远已经不再是五品御史中丞,他自然再没好脸色,当下嘲讽道:“姓徐的,你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们老爷的名字也是你配喊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大呼小叫?老子是来替我们三公子退亲的,寻的也是徐家的三爷,干你屁事?”

“你要不是看上我徐家势力,当初怎么会求着跟我徐家结亲?如今过河拆桥,什么东西?少拿你这些个俗物来恶心我!我徐家还不缺你这点东西!”徐德远跟发了疯似的把马车内的东西扯出来,随意丢了出去。

大伯母气得嗷嗷叫,使劲把徐德远往外扒拉,一边还喊着:“徐德远,你疯了是不是?你要死别拉着我们!老大老二老三,快把你二叔拉下去!”

牛掌事一看不妙,立刻举手示意,冲解差们大呼道:“官爷,官爷,这边有人疯了——”

这边骚动引起了解差的注意,其中一个生得精瘦方脸的解差拿着棍子就冲过来,“哐哐哐”几下闷棍砸在徐德远的后背上,徐德远吃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下从马车上跌落。

“爹爹!!”

“老爷——”

几个姨娘和庶子庶女们一瞬间全部围了上去。

徐音希也喊了一声,正要上前,却被连秋枝拉了回来。

“不用去。他有的是儿女给他尽孝。用不着你们几个。”

徐音希进退两难,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吵什么吵?!再吵老子一棍子弄死你!”那解差啐了一口,一双眼睛凶狠的扫过在场人,他似乎心情不好,粗着声音威胁道,“一个个的,都给我安分点!耽搁了出发时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徐家众人立刻全都如鹌鹑一般,不敢动弹。

只有徐德远还在痛呼:“我乃正五品朝廷命官,竖子大胆。等我官复原位,定要让你好看!”

那解差啐了徐德远一脸,“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管你以前是几品的官儿,到了爷爷手底下,都得给爷爷我夹起尾巴做人。否则的话,嘿,这几千里路,爷爷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徐德远气得红了脸,随后一把扯过连秋枝,连秋枝一个不稳,踉跄倒在地上,瞬间头发散落犹如疯妇。

徐德远将她往前推,呵斥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家夫人是当朝三品中书令之女,你们想要趁流放路上对我下手,也得看看我老丈人答不答应!”